>潇璇幽幽叹息:“你又哭什么,等你寿元到了,也是要死的。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有多大区别!我前半生过的是在刀头舔血的日子,死了也不觉稀罕!后来却遇见你这傻小子,才觉舍不得。想想十年前重阳那日你我相遇。。。。。。想不到咱们连十年姻缘都没有。”话言至此,已剩幽幽叹息。璇玉三人却早已泣不成声。
潇璇又说:“这凤卵既然是借我的血肉躯体和魂力重生,倒也能算是我生的,想想却真应了当初一句玩笑,你善待她吧!”
璇玉擦着眼泪,不住抽泣:“我自然随着你。。。。。。”
潇璇摇头叹息:“法界三千,黄泉九曲,阴河弱水,非死难渡。生灵万物,百怪千奇,你若也化为一缕精魂归入轮回,我俩便真是缘分尽了。你若是能修得大道,你我自有相会之日。你若陨落坐化,也是要重入轮回的,全凭机缘便了!”璇玉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却早被凌霄封住了灵力,被玑雪点中了穴道,如何也动弹不得。
潇璇又看着凌霄说:“将死之前,能将嘱咐说完,已是福气。你聪明机警胜我百倍,定不至让他吃亏!”
凌霄也是泪眼弥蒙,点了点头,不住抽泣:“好。。。。。。姐姐。。。。。。我定照顾好他。。。。。。”
潇璇微笑接纳,又见玑雪躲在璇玉和凌霄身后不住抹泪,又微笑:着说:“雪儿丫头有你们两个护着,也不必我嘱咐什么。只是人心不足,妄想成仙,你们若想在修炼路上走得远些,便多加小心吧!”
潇璇又环视旧居,又不住叹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日子虽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最快活的一刻却是吸取那人至阳精元的时候。若让我重选,也难抉择,说来倒真滑稽,该是我有此一劫吧!”她摇了摇头,又对璇玉说:“人家嘴上说貌如天仙,惊若天人这些漂亮话,心里却想着如何将这姑娘温存留恋。你这傻小子待我自然是千万般好,却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你看我是个仙女吗,哪就要你天天供着!我若真是仙女,哪里有又会有此一劫!你我若有缘再见,可不许这般!”她人知将死,万事不隐于怀,更觉不必隐瞒。此言说完,只朝璇玉嫣然一笑。纵身跃出,人已没入黑暗不见。原处只剩三人抱作一团,抽泣呜咽。
值此之时,正是“香消魂散归何处?九曲难返,预种姻缘树。千难万阻相逢路,巧倩婴儿谁家住。——泪眼观星盼天语。玉蝶双飞,记曾相识否?缭乱春花芳如许,如梦如幻亦如露。”
这年大雪从腊月开始,就下不停息。璇玉潜心修炼,本不想再下灵山,玑雪却非拉他进京过年。璇玉四年没回家中,这才知道,燕玲刚为他长兄生了儿子,李瑔冰也生了一位公主。李家众人见璇玉独回故乡,也不由摇头叹息。
初二这日,瑔冰抱了女儿回王府团聚。众人絮话半晌后,大嫂又拉玑雪、瑔冰和燕玲打起牌戏取乐。温暖的花厅中不光有骨牌的撞击声,少女的欢笑声,还有婴孩儿的哭闹声。
璇玉闲来无趣,干脆坐到牙床边弄儿为乐。心中只在暗想:“潇璇若能转生,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过了一会儿,门帘掀起,李母抱着大孙女进了屋中。她见璇玉正在盘弄婴儿,忙嗔他:“去、去、去!这婴孩儿细皮嫩肉的,哪是你这小子碰得的!”说着将璇玉赶了开去。
璇玉长叹一声,又走出了厅门。这时风雪正急,天地素白,就像是天地也在为潇璇缟素。璇玉随心而走,陈京的繁华也没吸引他的注意,不觉竟走到了紫金山上。
他回想起七年前,潇璇在此迎着朝阳跳舞时的情形,又不住流下两行清泪,也不觉学着潇璇当日的舞姿狂舞起来。这时山高路滑,这时登山的也只有他一个。但见他长发飘舞,衣袂飞扬,就好像整个人也要随着大风飞走。在他狂舞时,劲力荡出,竟在紫荆山壁上写下了一篇《莺啼序》:霁月未沉花启,携琼浆玉露。访乐女,邀引峦榭,请奏如君歌诀。鼓玲音,日蓄东泉,琴声悠悠报天晓。舞轻扬,幻光霞彩,玉容风姿。
七载因缘,青山草舍,风雪花月夜。冰鸩饮,两世殊隔,常怀幽梦惊觉。忆往夕,芳龄华韶,叹今朝,春秋几许。终无悔,反笑痴碌,难解愁味。
春光不老,恋蝶年新,寄旅山水间。铭印记,香风倩影,百草味甘,羁鸟相随,几番风雨。悬瀑飞荡,阴河横空,命数到头一朝散。岂相忘,共镜理红妆,恍似昨宵。
只影重回故里,酒涩惨淡枯肠。凭高凝远,京华依旧,惟昔人未随。泪沾襟,金圈光洁,衣袂留香,物饰应存,伊人何在。良琴已逝,只箫堪折,生死纠绊两难空。单纵舞,尽诉别离苦。王土浸染相思雪,天若有情,九曲何往。
他一篇词赋堪堪写完,疏忽间瞥眼看向来路,只见风雪之外,隐隐显出了一抹倩影。
(第二卷,完)
第一章 路漫漫
那虽是一个天人诀别的夜晚,但梦幻般的悲哀,反而使三个人很快就睡着了。旭日依然在第二天的清晨升起,璇玉、凌霄和玑雪也先后清醒过来。璇玉正要开口说话,凌霄抢先说:“先别急,既然四位长老能以归墟之宝获得天启,我们一样可以,咱们和潇璇并非相会无期!”
璇玉听是一愣,随后想到观日说的天启一事,这才恍惚地点了点头。凌霄又冷冷地说:“知道了你还睡在床上,占谁便宜呢!” 昨夜众人鼻涕眼泪流了一大片,凌霄却闻了一整晚男子体气,只熏得她悸动难安。饶是她平日心思沉稳,此时也经不住本性羞怯,说话间伸腿就要将璇玉踹下床去。
玑雪本极伤心,见凌霄如此撒泼,顿时“噗——嗤——”一声,破涕为笑,鼻涕眼泪流又糊得满脸。璇玉伸手架开,微笑着说:“这话可没道理,这里本就是我的床,妹妹来睡自然可以,你却是自己赖在这里的,反倒怪我来?”一番拌嘴,三人心中郁结稍解,都即使高兴。
璇玉侧头看见凌霄嗔怒羞怯的神色,更觉得她艳丽动人,心中一荡,便想在她颊上亲一下。眨眼又觉不妥,当下猛然坐起,“啪——啪——”接连两声脆响,连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然后下床出门去了。
玑雪睁大了眼问:“他怎么了!”
凌霄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多半是疯病犯了。。。。。。”说话间也顺势坐了起来。
三人一番梳洗,这才恢复了往日荣光,打开无量阁院门,却见数十白衫道士各持长剑,已将无量阁团团围住。青年弟子全不认识璇玉三人,为首的锦衣中年却是一惊,忙上前行礼:“参见掌门!”
璇玉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中年的面相,也没想起他是哪位执事。其余弟子见执事躬身行礼,见是一愣,只好还剑入鞘,躬身行礼。璇玉忙摆手微笑:“你们吃了么!”这本是一句极普通的问候,这句问候每天在世界上都不知要被说几亿万次,可他这时说来,却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时凌霄和玑雪也走到了门边,不由得相视一笑。
这时太虚门已今非昔比,李诹樯侥厦姘倮锿饪檬拢木衬诘慕排梢彩艿搅思氐拇蜓埂L槊潘胁狄驯煌醺邮眨鄣茏咏邮芡醺┓睢N羧召即蟮氖屏Γ缃褚蜒滔粕ⅰN裟曛钗幻盍渖倥湟鸭奕松樱缁锤跬簟N裟瓿恐幽汗牡纳矫牛缃褚彩抢淅淝迩濉?br />
璇玉闲庭信步,又重登昔日与潇璇合掌练功的山峰,山峰依然挺立,伊人已登灵丘。他呆坐良久,惆怅无限。柔肠百转,心乱如麻。不觉间五日五夜已然过去,第六日清晨,忽听见凌霄在身后柔声问:“看什么呢!”
璇玉这才晃过神来,再看东方,已是朝阳初升,他幽幽叹息:“你又何必唤醒我!”
凌霄坐到了他身边,遥望着远方,幽幽地说:“我听说世上有一处神女峰,难道也你想在这里化一处山峰吗?”
璇玉微笑着说:“那倒好,该叫什么,神子峰?”
凌霄摇了摇头,嫣然笑道:“我看啊,该叫‘神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