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林记得申贺成离开前的眼神,像烟花般的糜烂和华丽。
蓝林看着立地窗外下,面无表情的朴津把申贺成推进车里的背影。她沉静的笑起来。她说,“他终于还是那样做了。”然后她回头看了那个叫做海豚的女孩。从头至尾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蓝林朝她笑笑,然后转身要离开。
“等等。”
那个年轻的男人开口叫住蓝林。
蓝林转过身,看到那个男人眼里和申贺成相似的神情,他问,“你爱津吗?”他停顿了一下说,“不过我希望你是不爱他的。”
蓝林用力的点头,她说,“对,我不爱他,以后也不会爱。“
叫一个女人不要爱自己的丈夫,那个男人脸上好像没有一丝内疚,他的眼睛清澈如月光。
“谢谢。”
“不必感谢。我不爱他只是本能。”然后眼光放到海豚身上,静静说,“你好海豚,我叫蓝林。你的名字很漂亮。”
海豚扬起脸天真的笑起来。她说,“谢谢。”
蓝林说,“我很喜欢你的笑容,海豚。”
“我也喜欢你,你的笑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
“嗯”
“我要走了。希望还会见到你。”
“我也是。”
9。那年她22岁
海豚在后面望着蓝林离开的背影,想凌宇笑的样子,也是那样眼睛弯弯的,沉寂而绚丽。
仿佛来不及幻灭的梦魇。
心里有一刹那是空空的,抬头看见还站在对面的林岩皓,那些不明情感又褪却了。
她朝林岩皓笑得天真而灿烂。她说,“哎,我们又见面了。真巧。”
林岩皓脸上浮现一个宠溺的笑容。他说,“是啊,好巧。”
海豚眨了一下眼睛,看了周围,才说,“呵,好像只剩我们两个了。”
林岩皓也笑,“好像是这样的。”
看到林岩皓的笑容,竟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于是她靠过去,“那我们两个接下来要什么办?”
那个温暖的男人就那样莫名的看着她。好像还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他问她:“怎么什么办?”
“不如你陪我玩吧。刚回来就被拉到这里来了,还没有好好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呢。申贺成走了,你是他弟弟,所以你要负责。”
“这样吗,好吧。”
林岩皓付了账,走出公路上,海豚跟在后面追上他,忽然好奇的问,“你哥哥,申贺成和那个男人怎么了?”
林岩皓停下来。回过头去略带紧张地看着她。
海豚低下头来,黯然微笑,“他们在相爱是吧?”
林岩皓就那样盯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看穿尘事。然后他重重的点了头,“是的,他们相爱,两个男人。不是因为对方是男人而爱,只是因为爱了而爱。”
“爱了而爱,应该也是困难重重吧。这样张扬的身世,这样庞大的名声,好难。”
林岩皓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的问出来:“你爱我哥吗?”
海豚跟着后面,眨着她大大的眼睛,她问,“怎么样算是爱?”
李善走在前面面容僵硬了一瞬间,他不确定他可以把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好,于是模模糊糊的想了一下,说,“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心会疼,应该就是爱了吧。”
海豚抬起手,放在胸口的左边,按在那里,眼神流转,她说,“是无能为力的那种吗?”
“嗯。”
海豚想起初见凌宇的瞬间,也曾为那种万劫不复而无能为力。那就是心疼吗?
海豚晃动着她的脑袋,加快了步子跟上了林岩皓。走在林岩皓的身边,她看着他,歪着脑袋,她说,“怎么办,我好像不爱你哥哥呢。”
林岩皓转头看了她一眼。一时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只是轻轻的再把头扭回来,视线放得很远。
很久,他才说,“你心疼过吗?”
“恩。可能吧。”
天边是赤红色的晚霞,苍茫而剧烈,有晚风吹过。
海豚把视线放在看不见的地方,手还在按在她的左边胸口上,慢悠悠的跟在一个男人的后面,他们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行走。
那年她22岁。开始觉得她会爱上一个人。
这个城市固执的保持着它的喧哗。身边走过的人,神情冷漠,他们始终把自己当做别人故事里的旁观者。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得过那些悲惨的结局。
所以每个人都要逃离。
申贺成不敢看旁边的男人的侧脸,害怕碰碎一地的难过。
朴津把车开得飞快,他甚至能听到拍打在车窗上的傍晚凌历的大风。从上车就沉默的申贺成已经闭上眼睛,皱着眉头,神情忧郁,好像在费力的思考着什么。
朴津把车开进码头,码头前面的尽头是冰蓝的海,一条小桥段伸向海面的地方,在海的上方停止,像本来驾在海面上连到海的那边的一条通道被直直的截断。
朴津的脑子里一片混浊,他憎恨海,憎恨那些有关水的东西。申贺成不一样,他在水里如鱼般自由自在。
车子忽然提升速度,申贺成睁开眼睛,看到车子正往码头的那条小桥上驰去,如果走到尽头他们就会掉进大海里,申贺成扭头看着朴津,晚霞余光在他脸上洒下阴暗的光线,他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悲凉的表情。某一刻,申贺成希望和他就这样走向那条生死茫茫的道路。某一刻,他也很想放下很多东西。
申贺成又复闭上眼睛,瞬间闪过很多画面,比他小九个月,三岁晃头晃脑的跟在他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哥哥的朴津,吵着要和他比身高的七岁的朴津,和他一起逃课的13岁的朴津,陪他一起把欺负他最爱的弟弟的那个高年级男生打得进医药,然后一起被罚的朴津,越来越稳重,甚至个子高过他的长大后的朴津。。。
原来他们曾经经历那么多。
申贺成已经闻到了烟火的味道。原来想起一些事情,只要一场烟花的时间。
速度忽然停下来,申贺成的身体顺势朝前面倾泻,后又被重重的安全带拉回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朴津的脚踩在刹车板上,他的头姿势笨拙而钝重的趴在方向盘上,久久不抬起来。他们的车停在小桥段的边沿上,摇摇欲坠,再往前那么一点点他们就会埋身于此。
申贺成慢慢的靠过去,以母亲的姿势,把他拉过来,拥进怀里,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打。他说,“津,为什么以这种方式,想一个人死吗?明知道我会游泳。”
靠在他肩上的朴津终于开口,他说,“如果我们一起死,会怎么样?”
“不知道。”
朴津抬起头,眼神干净恬淡,他在那里对着他微笑。他说,“成,我们回去跟他们说,我们在一起吧。”
申贺成动容的看着他,他说,“没有人会接受。”
朴津顿时神情萎靡。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