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身穿母衣、背插双旗的武士驰马跑上了本阵。他们是秀景和周景的使番,按照惯例前来向我报告局势,并且领取我的下一步战术安排。
“情况如何了?有把握击败德川家吗?,、信景首先向秀景的使番问道。
我也把目光望向了使番。虽然这里也能看见战况,但是细节方面自然不如前线清楚。
使番从本阵近侍手里的木勺中喝了几口水,在望台下方半跪下去:“禀报两位大殿,家主说情况还好,但是德川家士气高昂,抵抗得非常坚决,因此短时间恐怕很难取得太大的进展。”
“是这样么?”信景摇了摇头,“真是奇怪!这又不是他们的战事,为什么要这么卖力啊?”
“是为了自家的前途吧”蜂须贺正胜欠了欠身,“那么,即使这场战事失败了,他们也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从而获得我们的正视和看重,不敢过分逼迫他们。”
“这是左府殿下的智慧啊”竹中重治微微一笑,“当年在美浓国,正胜的川并众,臣下的竹中家,都是这么获得斋藤家的承认,获得领地安堵状的。”
“是有这么回事!”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想起了当年的那段日子:“不过,那时川并众和竹中家都只是不到万石的豪族,在美浓国的诸多豪族中并不算突出,放过去了也无妨。可是,如今的德川家,却是控制着骏河、远江、三河以及部分南信浓,领地接近百万石的大名啊!而且,家康此人能力极强,又特别善于隐忍,我可不能容许他维持着这么大的势力!”
“大殿英明”竹中重治笑着低了低头,“臣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回去转告京兆殿下,让他维持战线,不用太过逼迫对方,以免伤亡过大”,我命令使番道。
只要击败了秀吉,德川家康自然会知趣的降伏,差不多的条件,他绝对都能够接受。
“遵令”使番低头一礼,迅速上马离去。
“那么你呢?”我转向另外一名使番,“金吾和虎御前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建议?”
“禀报大殿!家主和伊势守殿下已经通过调略,策反了摄津中川清秀、高山重友两人……,对方以箭书回复说,愿意在合适的时机遵从朝廷和大殿,在大殿的麾下讨伐朝敌”!~!
第一百五十五章:于斯为极(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于斯为极(中)
中川清秀是摄津茨木城主,领岛下郡五万石,最早是池田胜正配下的豪族;高山重友现任高槻城主,领岛上郡四万石,最早是和田惟政的家臣。为了保住自家的领地,他们先后投靠过三好家、足利家和织田家,后来被信长拨到荒木村重配下;之后荒木被打倒,又重新向信长降伏,跟随池田恒兴;等到池田恒兴转封,于是又归于羽良秀次配下……可是,如今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秀次的后见役,是曾经担任他养父的宫部继润,能够参与家政的,要么像田中吉政一样出身于北近江,跟随宫部继润多年,要么像龟井茲矩一样出身因幡国,随宫部继润一起转封到摄津,而像他俩这样的本地大豪族,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只有俯首听命、承担各种劳役兵役的份儿。
当年他们从足利义昭配下转投信长,是由我从淡路国出阵进行征伐,然后作为他们的中介;后来荒木村重谋逆,则是由我和明智光秀分别劝降。可以说,和秀吉相比,他们与我之间的渊源要深厚得多,之所以归于秀吉阵营,不过是因为摄津被羽良家控制,只好顺应大势而已。可是,如今羽良家被打成了朝敌,身为畿内豪族,他们非常清楚这个罪名有多严重,而且他们的岛上、岛下两郡领地,也已经落入我方的控制之中,大势显然是落在我方的。面对这样的形势,他们自然不愿意随bō逐流,为羽良秀次、宫部继润等人殉葬。
如今他们愿意反戈一击,等于是加强了本家的大势,对战场形势的发展影响极大,池田恒兴部、乃至整个羽良家军势的士气都将受到严重的挫伤,军心也会产生极大的动摇。与此番态势的变化相比,他们那四千国人众倒还是不那么重要的。考虑到我方的战力和士气本来就高于对方,可以说,这场决战的胜负实际上已经分出来了。
竹中重治和蜂须贺正胜自然也能够想到这一节。两人脸上泛出笑意,低头向我和信景祝贺道:
“恭贺大殿、恭贺主公!”
“能够早点结束战事,倒也避免了不少伤亡,”我呵呵一笑,很快下定了决心,“派人前往左翼,传令京兆殿下动用舰炮,向池田恒兴的本阵发射!另外把中军预备队的锅岛家、龙造寺宗家拨给岛津家久麾下,传令给他和右翼,等到舰炮发射后,立刻趁乱夹攻池田恒兴部,迅速击溃对方的先阵!”
舰炮本来是用来对付秀吉设在甲山上的本阵。但是如今有这个便宜,转而对付池田恒兴部显然是效果更佳。至于动用锅岛家、龙造寺宗家,是看中了锅岛直茂奇袭的本事(龙造寺宗家家主龙造寺政家体弱,不能上阵),同时也给他一个进身之阶。当年在今山之战中,他率五百人奇袭大友家六万军势,斩杀总大将大友亲贞和近两千足轻,这份本领实在不输于桶狭间之战中的信长,埋没掉了的话殊为可惜。
随着命令的下达,我方的中军和左右两翼很快做出了调整。左翼中的舰炮阵地,很快就稍稍调转了炮口,向着甲山东北方向的池田恒兴本阵发射。起初的几发炮弹,都落在了仁川台周围,有一枚还落在了甲山山麓,掀起了大片灰黑sè的泥土,也带走几十条人命,在敌方的先阵中引发了好一阵sāo动。然而,大友义统不愧是精通大筒的人,几次校射之后,很快就掌握了大致的角度,将一发发炮弹射入仁川台,将池田恒兴部的本阵炸得一片混乱。即使是在隔着一公里多的本阵望台,也能够透过时而掀起的泥幕,看见对方百般狼狈的情形。
就是现在!我在心里说道。
仿佛是听见了我的话似的,本方的右翼和结合部的岛津家久一齐动了。看右翼的旗号,是配属给周景的和歌、上野两备,由周景亲自领军,指挥着枪阵排山倒海似的向对方压过去。在这支装备精良、军纪严整的军事面前,失去调度的敌方先阵无力应付,很快就化为了细小的浪花,一连被击破了两三层防御。岛津家久那边,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他将铁炮队布置在战场侧方,以城户一辉的长枪阵发动正面进攻,敌方出动一支长枪备队应战,却在接战前就受到了侧方的大量铁炮打击,很快就溃不成军的逃回去,而长枪阵则牢牢的跟着溃军,驱赶他们冲破自家的防线,然后由锅岛直茂率领的五千国人众趁乱出击,从对方的薄弱之处攻入腹心地带。
于是,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间,右翼战场的局势一下子分明了,而本阵的混乱还没有恢复,池田恒兴和羽良秀次即使没有遇难,也肯定被近shì们隐蔽了起来,连两人的军旗和马印都已经不见了踪影。看到这样的情形,中川清秀和高山重友也有了行动,他们突然调转了方向,往仁川台左边的甲山山麓冲去。
我稍一思索,很快明白了过来。显然,那里是池田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