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还有伤员的事情,当下撇开银抱怨道:“都是你!只顾着和你抬杠,都把修兵的伤势给忘了!”我边牢骚边强忍着难受跑了过去。
“给我看下!”我跑到修兵身边,把吉良拨到一边去,执起修兵的手把起脉来,另只手翻看了下他的眼皮,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势,蹙起眉头。修兵的伤势果然不好!身上被扎了十几个洞,其中几处有碗口那么大,若血止不住,只怕送去四番队也为时已晚!我再不迟疑,抬手指尖凝气一团灵力,顺着修兵身上的几处大穴点了下去。
吉良在一旁看着,不知我在做什么,奇道:“小颜,你在做什么?”
“帮他止血!你别打岔,边上呆着去!”
帮修兵做了急救后,我便又去看了其他两名队员,同样对症封了穴道,先帮他们止了血,然后对着吉良道:“吉良兄,马上把他们送到四番队去!现在送去还有救!”回头间,见吉良和在场的队员都呆楞地望着我,我顿时怒火腾涌,现在哪里是他们发呆的时候。
“赶快去!”我神色一凛,大吼之下众人才【炫】恍【书】然【网】回神,照着话去做了。
日头西沉,天际泛着紫霞,我直觉得头沉重得似要断掉般,呼吸也愈发紊乱,看来这是今天的极限了,我摇晃了几步走到银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额头抵到他胸前,无力地道:“……银叔,我已经是极限了……看来你……要负责把我带回去了……”说完,便痛快地晕了过去。
※※※
热。
滚滚热浪裹着爆裂身体的冲力卷来。
似乎是那天我只身冲进那一幢废弃的加油站里救人的一瞬。耳边嘤嘤的女子哭声,烦人地想要让人拧断她的脖子,可终究被我拧断的却是她脚腕上的锈迹斑斑的铁链。带着个风一吹都会倒地柔弱女人闯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人家的命保住了,自己的命却搭了进去。
然而,子弹穿进身体的感觉却似乎并不痛,我能感觉到的只是热。不知哪个菜鸟的子弹击中了加油站里的废气油管,燃油管爆炸那一瞬,我眼前是明晃晃的光,甚至看见整个身体一点一点化成血粉……
“颜儿——”
撕心裂肺的呼喊透过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传进我的耳朵,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弯起冷嘲的笑。
祈,你喊毛?你该高兴。你那水做的人儿我给你救下了,算是还了你将我从垃圾堆旁收养下的恩,至于情……呵,人都死了,谈情何用……
我的身体被烈火焚着,火里生出一道门,那门内,灼热的岩浆火海般粘稠地翻滚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那气泡每炸裂一个,里面便露出一截白森森的人骨。
似乎是条由人骨铺就的地狱之路弯曲在岩浆火海中,隐隐延伸至幽深的未知。
我嘲讽一笑,地狱?凭什么被救的人可以从此与郎长相厮守,救人的人却要踏上地狱之路?去他娘的!看老娘一脚踹烂你的破门,把你关在里面的恶鬼都踹上天堂!我狠狠一跺脚,脚底白骨碎声而裂,冷冷一哼,举步便要踏进那门。
“丫头。”
身后淡淡的气息卷上鼻尖,那气息极淡,却有种令人心灵平静的魔力,连面前的地狱烈火的燥热也似乎瞬间降了下来,身体灼热的不适感立时缓解不少。
我有些贪恋地将那馥郁醇厚的香气吸入鼻中,却引来一阵低沉的笑意。那笑意沉沉,带着不可言说的优雅,如同长廊尽头的低低吟唱,涤荡着,一圈一圈地散开,在那翻滚粘稠地灼热岩浆中漾出一汪清凉的池水。
我微微睁开眼,看到一段茶色衣角。我置身于那一袖茶色中,看不清那茶色的真貌,周围的景色却【炫】恍【书】然【网】间变了。地狱般灼热的岩浆已不复见,四周是无边沉静的海。海水天一般阔,却比天深瀚广博,包容着身体的燥,平复着心中深潜暗涌的血气。
海风微微,说不出的舒爽。
只是,这海风的味道,有些奇怪。
竟是浅浅檀香气中,带着些许药香。
“乖,张嘴,把药喝了。”
唇边温润的一物递来,飘着浓浓的药香气。
唇上凉凉的,送到嘴边的东西散着浓浓的药香。药香啊,我生来就喜欢药草的香味,有种居隐庐品清苦的娴淡意境。但是只止于此,它的味道我却始终不能习惯。这药草,闻来清香,品来却是苦的,似毒。
“张嘴,乖。”
飘荡远去的思绪被低沉的声音拉了回来,那声音带着微微的振动,厮磨耳侧,温软沉沉,无边的蛊惑。好似那一年夜冬夜里,我蜷缩在湿冷的街巷旁,在一堆垃圾里取暖,却被祈无意撞见,向我伸出手,笑容温和似冬日里的暖阳,从此以后,我的生命里只有那生来得到的第一次温暖,无论习武的路多苦都咬牙忍痛绝不叫苦。每当从训练场上一身伤痕回来,他便将我抱在怀中,亲自熬了止痛汤药喂我,那时,他的声音也是这般好听。
“祈……”是你吗?
那怀抱笃然一僵,似寒夜苍穹大地上的孤傲青松,被无端地压折,却又缓缓地弹了回来,只留枝叶间的簌簌轻颤。
我张嘴,一口将送至唇边的药汤喝下。
“……嗯,不好喝。”才刚舒展的眉随着汤药入喉立刻皱了起来,好苦!
“嗯?什么?不好喝?”
那一袖茶色低低潺潺地流泄而来,缓缓带起低沉的笑意,那笑意如海岸秋月的微风,低低浅浅地佛向海面,带起粼粼波光,向着不知名的海面深处荡去,荡去,荡得人心神熏醉,思绪跟随着那微微波光向着那许是永远也不能回去的远方,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访客
……》
我自己也未曾料到,这一病竟是十多天。
病里恹恹的,前两日重时没日没夜地做着杂乱的梦,梦里,似乎遇到了祈,只是那梦如此真实,梦里常伴着缈缈药香,醒来之时屋中却空寂幽凉。我想我是太过想他了,毕竟我有十年没有与他分开一日,如今两世为人,已不见他一年有余。幸而这几日身子渐好,意识清明了些,那梦便再也不做了,否则这满心的情愁倒是不知如何排解了。
前三日我几乎不能吃东西,素粥也喝不下,便是闻上一闻也会胃里翻滚。到了四五日,才勉强可以咽下几口水果和甜粥,过了第十日,才总算能吃点其他的东西。
我生前习武,身子向来很好,头疼脑热的病很少得,如今因发烧卧床十多日,还真算得上是稀奇事了。
我从榻上翻坐起来,瞥见屋中堆砌着的礼品,不由苦笑。
真是现世报,那日就着蓝染的话跟众人要了双份的礼,第二天就病倒了。果然,便宜是不好占的。
这几日我身体见好,访客络绎不绝。浮竹、京乐、卯之花,就连八千流昨日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