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手里正端着给他盛好的饭碗,咣当一声就掉到地下了,儿子贝贝也吓得在一旁哭。
刘治江走到儿子身边抱起他,哄了他吃饭,然后给他洗脸,洗脚,最后抱他上床,还拿起小床边的童话书给他讲故事。
儿子才两岁,根本就看不懂书,不过杨辛打算从小培养他阅读的兴趣,所以一岁多就开始给他讲故事,希望他长大后不要偏科。
壁灯橘黄的光线投射在他全身,脸上的浓眉也模糊不少,脸部的线条还是那么完美,杨辛知道,刘治江是个英俊的男子,从来就是。
此刻他浑厚的声音从房间传来,“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真的有公主吗?曾经杨辛也以为自己是。在她心目中,能和刘治江在一起生活,那是做公主也比不上的。
可现在呢?刚才那句话,难不成是她听错了。
杨辛不断地心里暗示,看,肯定是你听错了,治江根本就不会说那样的话,如果他说了那样的话,那他以前所说的一切,又是什么?
六岁的刘治江在小院的槐树底下,拉着她的小手,“我刘治江以后一定娶杨辛做我的老婆。”
十三岁的刘治江拿着父母给的三元零花钱交给杨辛,“老婆,这是我这个月的零花钱,你帮我保管。”
十八岁的刘治江拿着大学入取通知单神气地说,“老婆,等我大学毕业我就娶你。”
二十四岁的刘治江掏出一枚朴实的白金戒指戴在她手上,“老婆,我终于套住了你。”
二十七岁的刘治江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抱住她,“老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是吧,一定是她听错了,杨辛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
直到刘治江走出房间扔出一句,“我们谈谈。”
杨辛脸上还挂着恍惚的笑容,谈什么?儿子的病现在正在积极治疗,最近也比较稳定了。家里,虽谈不上金碧辉煌,可也是她用心布置的,处处透着温馨。两家的老人虽没有在身边侍候,可她有空都会经常走动。
刘治江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烟雾下他的面孔有些陌生。
杨辛看看房间的门,还好是关的。因为儿子的缘故,通常他在家都不抽烟的,实在憋不住就躲在厕所抽一根。
“小辛,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们离婚吧。房子归你,孩子你要就给你,你怕拖累就给我。家里也没什么存款,这里有两万块,你拿去。”说完,刘治江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明天自己去银行存好,不要掉了。”
他还记得杨辛的坏毛病,就是爱掉东西。杨辛平常做事挺认真仔细的,可丢三那四的毛病从来就没改好过。
有次,她去超市买东西,因为穿的是裙子没有口袋,就把钱捏在手里,结果到收银台的时候,两手空空,收银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后来旁边的好心人借电话给她,再后来刘治江来了。
在路上,刘治江哭笑不得地说,“老婆,我看你哪天人都会走丢,到时我去哪儿找你啊?”
她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地说,“我才不会走丢,你也不许走丢。”
这样的刘治江怎么会提出离婚?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辛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同意。”
正文 分手
刘治江徐徐地吐出一口烟,眼睛看着客厅的某处,“小辛,这婚是一定要离的。别的都可以商量,只是这个没法商量。”
杨辛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温声细语地说:“治江,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一没脸红二没吵架,家里除了钱少点,什么都不缺。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说起胡话来了。”
刘治江将烟蒂的余火死劲按熄在烟灰缸,头低着,“我很清醒,我就是想离婚。小辛,这日子我过够了。”
“治江,贝贝的病已经稳定了,家里也不欠债,等他上了幼儿园,我就去上班,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杨辛说得满怀信心,可心里却渐渐荒凉。
他在嫌弃这个家,也就是嫌弃她。
“老婆,你就成全我吧,我真的想离婚。”他依旧低着头。
这么情真意切地叫她老婆,只是为了离婚,杨辛迟钝的头脑突然就开窍了。家里绝对没给他拖后腿,自己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他这样不管自己不管儿子,铁了心要离婚,原因只有一个。
杨辛原本荒凉的心愈发冰冷,满脸的笑容也僵住了,“治江,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要离婚?”
“过不下去就离呗,哪有那么多原因。”刘治江的语气是不耐烦的。
“那我猜猜,是不是在外面碰到什么好的,觉得还是外面的野花香,家里的那张老脸看这么些年也厌了。什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俩人熟的都不能再熟了,还误以为情投意合,竟然就结婚了。结果进了围城里,才发现当初错了。”杨辛脸上的笑容竟然就灿烂无比。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要离婚。”刘治江低着头声音有些狼狈。
杨辛的心就像被冰块包裹,冷得没有知觉。刚才她说的时候故意装作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其实内心是盼望他反驳的,只要他说不是,她立刻就会相信他。
可他竟然不敢反驳,那就坐实了她的猜想。
就是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一辈子不变。
就是这个男人说会保护她,不仅这辈子,还有下辈子。
就是这个男人说宁愿失去世上的一切,唯一不能失去的只有她。
难怪人们说,男人的话大多靠不住,可偏偏她还傻傻地相信。
事实胜于雄辩,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也能爬上树,幸好是结婚五年,没等到七年,十年,二十年婚姻之后才发现。
和这个男人没什么好说的,只怪只能怪当初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想到这,杨辛说话了,“房子归我,孩子归我,以后他的治疗费你要负担。”
刘治江终于抬头,眼里满是不信,“你同意了?”
杨辛笑着看着他,“意外了,是不是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合了你的心。”
“那我走了,协议书我会拟好,明天上午我们就把手术办了。”刘治江走得时候,眼睛还是不敢看她。
只是走出门的时候,步伐奇快,好像后面有一条狼狗在追他。
随着门砰地一声响,杨辛瘫软地坐在沙发上,刚才伪装的坚强全部消散,浑身像蚕抽了丝般,再无气力做任何事。
人生遇到这样重大的事情,她却不知向谁诉说?
母亲脑溢血后,身体一直不好,虽说没有留下大的后遗症,可不能受刺激,万一引起再度发作,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闺蜜倒是有一个,是她初中高中的同学,俩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前段时间俩人闲聊时,章露就提醒她,刘治江的行为属于异常举动,要她盯紧点。
可她倒好,放出豪言,刘治江他三岁我就认得,如果这样的感情都会变化,那世上就不可能有真的感情了。
当时章露笑着打击她,没听说丈夫出轨,最后一个知道的总是妻子。
她笑着不以为意,她知道章露心里也苦,家里经济条件是好,丈夫开了家公司。可两夫妻性子倔,三天两头的吵,家里就没有安生过。特别是近年,丈夫要她生个儿子,她不同意,俩人的矛盾就更深了。
当时她只当是章露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叫她如何告诉章露,难道要恭喜她的预言准确无比,刘治江的确变心了,而她也的确最后一个知道,最令人伤心的是他居然不思悔改,要和她离婚。
杨辛说不出口,也没脸说,她只能独自舔着伤口。
特别是电视里开关被她无意打开,又在演唱那首煽情的歌,心里的感触就如潮水般涌现,过去俩人有多恩爱,就能验证现在他有多无情。
那眼泪止不住就哗哗往下流,只是眼泪流干的时候,她那颗心也渐渐坚硬。
今天是五周年结婚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