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部分(2 / 2)

左连城赶忙伸手过来就想搀扶,可手刚一伸出,立刻发觉不对,要再缩回去又不太情愿,只能略带尴尬的空张着双臂,冲我连声说道:“姑娘快快请起,左某实在受之有愧,其实若不是当日受了姑娘一饭之恩,左某也不敢再信世间尚存真诚人心,如此说来,倒是左某该谢姑娘的恩情才是……”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听得也不得要领,忍不住抬头瞧向了他,只见他竟面露哀伤之色,一时之间肃静了情绪,转身负手,眼望着远方轻声说道:“叫姑娘见笑了,只因左某一时感怀身世,想起从前的一段过往遭遇,不觉失态起来,还请姑娘莫要见怪才是……”

我点点头,只见他一身白色的棉袍欺霜赛雪,不见零星半点污迹,却陈着他的脸色,也如霜雪一般的苍白,仿佛是被自己的话触动心事,一时竟悲痛的恍恍不得清醒。

我虽不知这位少年帮主因何如此伤感,却也怜惜他这般伤怀,于是提笔轻轻写下:“世间事原本苦乐参半,不过苦易存心而乐易散,芳芳劝帮主不必过分执着了……”

左连城见我此言,一时默默不发一言,待再开口时,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只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里头,隐隐点亮起一些感慨的光芒,轻声对我说道:“原来姑娘的名字叫芳芳啊,蕙质兰心桃李之芳,果然好听……”

我点点头,见他微微露出笑容,不由平添起几分惆怅,想这位少年帮主与龙广海年纪相仿,相貌身形也有几分相像,奈何性情却是天差地别,一个少年老成城府极深,一个感性细腻喜怒行于色,一个肩负天下身不由己,一个坐拥富贵身单影孤,可怜一样儿的青葱岁月,却遭逢造化无情捉弄,将小小少年人搓揉的如此不快活,更难堪经历那许多风刀霜剑,世态炎凉……

想到这里,不由心下黯然起来,鼻子一酸,不自觉滑下一滴泪珠儿来,刚想伸手去擦,却早有一只握着帕子的手,凑在腮边,为我轻轻点擦起来。

这一擦不要紧,猛然间叫我念起昏迷之中那只替我擦汗的手,不觉神思一滞,抬眼望去,只见左连城轻轻俯下身来,正拿着一方精美的丝帕,顺着我的鼻翼唇边,轻轻追寻着泪珠儿的痕迹。

我吓得往后要躲,却被他伸手一把拦住了去路,耳旁吹拂过他温暖有力的呼吸,他的话语温柔而直白,容不得我要躲避,就已轻轻逼到了眼前:“姑娘莫怕,左某绝没有半点亵渎姑娘的念头,只因这些天来日夜看护在姑娘身旁,直把姑娘的每一点儿喜怒哀愁看进了心里,此时眼见姑娘流泪,就按捺不住要替姑娘拭泪的冲动……”

他的手臂,坚定而有力,此时虚环在了我的肩头,已经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一点点儿慢慢逼近过来,就在他的手几乎要抚上我唇边儿的一刻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帮主,刑房那边出了点儿状况,莫长老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一句话陡然化解了此时的窘迫,我心头一松,赶忙趁机紧紧抱起被子,整个人缩进床角里头,值此别无他法之时,我只能把自己装扮成一只受惊的小兽,颤颤微微的,连大气也不敢长出一声。

左连城也被这句话惊醒,陡然间一阵尴尬不已,又眼见我这般模样,面上不由又泛起红来,不像个灯笼,也像个裂口石榴,空涨着羞臊通红的脸庞,张着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我也看清了身后那个传话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身负四袋的那位少年,此时却也替换去丐装,一身劲装打扮,虽明知自己撞见了帮主的失态,神色却依旧坦荡,似乎并不是无意为之,见我拿眼瞧他,居然还冲我轻轻吐了下舌头。

左连城眼见这番情形,面色微微变化了下,稍时便已镇定下来,转身对那四袋少年厉声说道:“刑房那边只有一个病无常,区区江湖败类,难道莫长老还处置不好吗?”

四袋少年笑嘻嘻的,一副没正形的模样,虽遭左连城当面呵斥,却丝毫也不在意,抱拳躬身朗声说道:“启禀帮主,莫长老本也不敢搅扰帮主,只因一时事件紧急,不敢有所隐瞒,这才打发小的赶紧来回,说是那病无常着实奸诈,趁弟兄们一个不在意,居然自己挣开了铁链,还挟持了进囚室送饭的伙头厨子,口口声声非要见帮主不可,您看这事儿闹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左连城却面无表情的,听完他说,只是冷冷说道:“区区一个病无常,不过是刀俎之下的一块臭肉而已,有什么资格要我去见,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那四袋少年听左连城这么一说,却并没有立即应喏离去,反而近前一步,凑到左连城的耳边,嘀嘀咕咕,又说了一段话来,我因离的远,竟一点儿也没听清。

只见左连城听完这段话,眉头一皱,瞟一眼瞧了瞧我,扭头一把抓住了那四袋少年的手,低声问了一句:“这件事除了你和莫长老听见了,还有谁知道吗?”

四袋少年想也不想,张口就回答道:“帮主放心,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人,连那伙头小子也不知情,小的唯恐病无常说的话机密,所以一开始就隔空点了那伙头的睡穴,又由莫长老摈开众人亲自把守门口,所以还请帮主放心……”

我虽听的一头雾水,却隐约还是感觉得出此事必定与我有关,想那病无常如今直如丧家之犬,为求自保,恐怕是已将我和察斯切朗的身份秘密作为活命的条件,要生生泄露出来了!

察斯切朗还好,可若是被丐帮子弟知道我与龙广海的关系,以此抓我护教要挟朝廷,那么此中的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我仿佛顿时堕入冰眼之中,全身流失去所有的暖和气儿,牙关也止不住的上下敲击起来,情急之间气血倒流,一时间胸闷眼花,连声咳嗽起来。

左连城赶紧过来扶我躺下,举手切上脉搏,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当日因我恐怕姑娘伤口积存淤血,所以擅自封住了谷中、阳池几处大穴,此种做法虽然可能加重心肺的负担,却可以促使血液流通驱散血块,有利于内伤康复,不过此种做法实属险中求胜,虽有效治愈了姑娘受伤的心脉,却也使一侧肺叶受到压迫,导致积痰瘀胸,才引发咳嗽不止,实在是左某无能,才连累姑娘受这种痛苦……”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一面示意左连城不必自责,一面用眼角余光悄悄看向一旁站着的四袋少年,却见那少年依旧笑呵呵的,爽朗如阳光一般,眼见左连城一脸担忧我的模样,竟然眼珠一转,冲着左连城的背影,悄悄扮了个鬼脸儿。

见他一副轻松顽皮的模样,我倒一时愣住了,搞不懂为何此人一会儿缜思细腻面面俱到,一会儿又顽劣不堪心不在焉,难不成他心中早已有了定论,只不过是想亲眼瞧一瞧左连城的反应吗?

这边厢左连城却毫无察觉,只顾埋头替我诊脉,那四袋少年眼见时间拖得久了,又不好催促,只能提气轻轻咳了一声。

也就在左连城听见提醒刚要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只听见门扉一声响动,一个须发皆白的清睿老者,正迈步走了进来。

莫长老

汉人讲究观面相,善以五官长相、纹路骨骼评价一个人的性格命数,昔日伍先生也爱在我面前显露这观相识人的本事,只是若今日他也在此,必定也会如我这般,对这位老者的面相暗暗吃惊的。

眼前这位老者生就一张方贻大脸,须发皆白却并不见许多皱纹,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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