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我罚她,她说要补偿,我只能尽力抱紧她颤抖的身子告诉她,若是一定要惩罚,一定要补偿,那就罚她永远不许离开我,用永远陪在我身边来补偿我。
颜儿终于止住了战栗,静静地伏在我的怀里低泣,她渐渐好了起来,但是精气神却越来越差,她比我还小上两岁,可是如今步履、神色间却比我还要苍老,我的心微微疼痛着。为什么我与她的这辈子要承受这么多的伤痛,为什么天下最荣耀的位子也换不来最简单的幸福。她却依旧强打着精神依旧帮我打理着后宫,每日去探望日渐萎顿的老十三。
老十三对生死看的十分豁然,他这一辈子大约对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豁然的吧,这让我与颜儿在面对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之前,不至于那么的伤感、悲切,我尽量抽时间在最后的日子里也陪在老十三身边。
最后的那一日还是来了,我和颜儿到时,十三已经昏迷不醒,却在我俩呼唤下,奇迹般地睁眼看到了我们,跟我们最后话别。我告诉他,我与他四嫂有过奈何桥之约,他若有耐心就等着我们一起,来世我们还要做兄弟,十三离去的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安详的笑意。
在这世上,如今我只有颜儿一个至亲之人,只有她一人。可她,却也渐渐卧病不起,太医说:“皇后娘娘的病症已经不治,能拖一日算一日。“他说这话时战战兢兢,生怕我一怒之下斩了他,可不知道为何,我的心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狂怒。
我们来世依旧还会见面,那么这一世,如果有个人先走一步,我宁愿是她,虽然她若离开我,这世上便只是我孤苦一人。但是那离丧之痛,我希望我来承受,这辈子她为我而承受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
我不再理那些永远忙不完的政事,我天天陪在颜儿的身边,她曾经说过,人生中最完美的爱情,就是离去前仍能紧紧握住所爱人的手,那么,这痛再剧烈到无法承受的地步,我也要时时守在她的身边直到最后一刻,我要她最后一眼看这个世界时,仍能看到我。
颜儿似乎知道自己不行了,但是她没有丝毫的惧怕和恐慌,仍旧如同陪在我身边这几十年来的每一日那样淡定自若。她渐渐地几乎无法说出整句的话,于是常常是我说她听,说我们这几十年一起走过的日子,所有幸福的、美好的、甜蜜的记忆,颜儿那许久许久不曾挂在脸上的由衷的笑容,终于重新出现面庞。
颜儿有一日忽然精神极好,说是要与我讲个故事听,我心里骤然一痛,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我知道这是颜儿要留下最后的话给我。
那个故事很长,长到有几百年的间隔,原来颜儿之所以总是洞悉天机,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三百年之后,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事,其实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已经完成的历史。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的颜儿如此与众不同,我终于明白为何最初的最初,我总是觉得颜儿变的不像是曾经的她,而我更终于明白,颜儿那常常挂在脸上的薄雾轻愁是为了什么,因为她要眼看着一幕幕的悲剧上演,却无能为力。
颜儿啊颜儿,你一早就知道一切,还宁愿陪我受苦,却根本不是贪享如今的皇后之位,我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心中只有更感激几分,更爱她几分。
她告诉我后人眼里我是个好皇帝,弘历亦是。我知道她想让我安心,但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在她心中,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丈夫。她微笑着说,是的,我不仅是个好丈夫,还是个好兄弟,好父亲。
颜儿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我知道我要失去她了,我抱着她,从眼睛亲吻到她的唇,我对她说等我,在奈何桥等我。如今战事还没有平息,弘历还需要我,但只要弘历可以自己负担起这一切,做个好皇帝我就会去找她。
颜儿用最后一丝气力对我说,“好的,我等你,记得我们说过的,奈何桥上等三年,我等你三年,只等三年。若是倒时,你仍然没有来,那就是还有无法放下的牵挂,那便也不用记挂我了,安心做完你该做的事。”
颜儿的头在我怀里无力地垂下,这一世,我终于失去她了。
我紧紧紧紧的抱住她,放声痛哭,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地落过泪,没有这么歇斯底里的痛哭过。
但是,那日之后,我连颜儿下葬之日都没有去送她,我知道颜儿会原谅我,因为我要赶紧做完手边所有该做的事,因为我要尽快去找她。
颜儿离去之后,钮钴禄氏代为掌管后宫,我并没有封她做皇后,哪怕她是下一任帝王的额娘。我的皇后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十二岁那年就嫁给我,陪在我身边几十载的那个女人。而我亦没有再找别的女人,虽然钮钴禄也给我选了秀女入宫,安排在我的身边,但是我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们。
唯一引起我注意的,只是颜儿临去之前放在我身边伺候的那个女孩儿,她的眉眼极似颜儿,神情也同她一般无二,甚至连声音都是相同的,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她,我日日夜夜的忙碌着,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而她始终伺候在我身边,却轻手轻脚并不想引起我的任何注意。
一日批阅奏章时,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梦中身上一暖,似有人为我披了衣衫在身上,我下意识地捉住还停在我肩膀的小手,喊了声颜儿,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温柔的响起:“嗯,胤禛,颜儿在呢。”我迷迷糊糊地去抱住了她,亲吻着她说:“颜儿,你回来了吗?你舍不得胤禛吗?”我的脸上一阵湿热,她似乎是落泪了,在我耳边呢喃着说:“是的,颜儿舍不得胤禛。”我再也无法自持地拥住了她。
醒来时看见身边的女子,我有一刹那的恍惚,她好像是颜儿却又不是,我的颜儿已经没有这么年轻而光鲜的面孔,忽然领悟过来,我心中一阵震怒,这是个太有心计的女子,居然趁我恍惚,冒充颜儿来迷惑于我。我猛地拉着还在熟睡的她,她茫然地睁开了眼,我对她吼道:“你是谁?”
她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惶惶然地接口道:“我是那拉?芸颜。”
我揪紧她的衣襟,几乎把她勒的窒息,“你到底是谁?”她的眼睛里好像忽然有了些许清明,垂下眼睑说:“我是刘氏,现在是宫里的常在。”
我忽然想起,她是颜儿给我安排的女人,颜儿那时说过,我若是想她时,她不在身旁,便可以看看这个女人。那时我还嗤之以鼻,“我想你时看你便好,为何还要看她。”原来颜儿居然如此的处心积虑,知道自己有一日会先我而去,才留下这样一个女子让我聊解思念之苦。可是颜儿怎么会懂,一个像她的女子又怎么能代替她。
我仍是震怒的无以复加,我能理解颜儿的苦心,却无法宽容这女子故意的冒充。我让人把她拖出去,她在被拖出去的那一刹那,忽然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那么悲切地看着我说:“胤禛,我真的是颜儿。”
我浑身一震,没有人可以这样的模仿颜儿,她的神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