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齐钺才知道,有人在自己心里比天下的分量更重。
在千年的黑暗里不是没有怨恨过,像个女人似的自怨自艾像个懦夫似的推卸责任。结果是只要想起他私下翘起来的嘴角就认命了。
齐靖别得承认,他可以花一千年等着萧裴炎,却不可能花一千年去争天下。
他想,意难平的地方大概只是他的爱人不许自己把他放在生命的制高点上吧。
这么想着,齐靖别伸了手把旁边还在别扭的人拉了过来。
萧裴炎一下子失了平衡扑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听见那把令人艳羡的声音叹息似地说“裴炎,你总是太理智了”。
然后本来想挣扎一下的萧裴炎就像被人定住一样乖乖地把头埋在齐靖别的胸口,耳下是相比人类缓慢了两三倍的的心跳声,忽然就没了什么关于对错正反争辩的心情。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齐靖别的声音有点幻觉似的传出来说:“裴炎你还是不懂是不是。”
萧裴炎听着他这么一句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无迹可寻的话,有点想爬起来理直气壮地问他到底是什么自己不懂,但是比心底些微的愠怒传输指令速度更快的是莫名其妙的心虚。
于是只能抿着嘴继续乖顺地趴着不说话。
齐靖别看着他乌黑的发顶上的一个旋,眼底有了点浅淡又伤感的笑意。即使现在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那张向来是置身事外神色的俊脸上是三分想反驳三分隐约的理亏,和四分没有头绪的纠结。
以前和自己做大局小我的选择安排不得不让步时总是这么一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表情。
过了一千年不知道转了多少次世却还是一样的不长进。
齐靖别的食指在他搭在自己胸前的碎发上绕了两圈,光滑细软得跟这个人的脾气一点都不像。
齐靖别把自己失控了的情绪统统收拢回来,眉目间属于他铁血又不可一世的东西悉数复原,放开手上黑发的时候说:“等你想明白的那天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萧裴炎觉得有一点愧疚,他爬起来的时候本来是准备对齐靖别最后这句好像他们不在一个等级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的结论争取正当权益的,结果在看到他的将军一脸天高云淡明明应该是很出尘很高人的样子却让他觉得简直就是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心累,于是又默默地别开脸去和自己莫名其妙很久的愧疚做斗争去了。
幸好这个时候裤子口袋里传出来一个春风化雨一样的声音说:“小炎炎你没事吧?”
齐靖别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和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石珠,看萧裴炎一脸薄怒的窘相倒只是挑了挑眉没说话。
萧裴炎攥着石珠,一边绷着脸一边压住心里乱入的什么捉奸在场的神句,硬是缓了两秒钟才咆哮着吼道:“死狐狸精,想今天加菜可以直说!”
“啊~你果然没事啊?那我们就去接你了啊……”冼聿的声音完全没有收到威胁一样的欢快。
萧裴炎仔细地看了一圈这个石头,狐狸还在那边欢乐地blabla什么齐钺是不是挂掉了还是残掉了之类的话题,然后萧裴炎阴测测地对着珠子笑了一下,石头朝手心一合,再一使劲,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齐靖别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都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狐狸聒噪的声音消失了才慢吞吞地坐直身体拿过手边的龙牙准备下床。
萧裴炎闹不清楚他到底是要干嘛,不过刚刚把大腿都戳穿了现在居然还不好好休息,立刻扑过来拽住已经坐到床边的齐靖别紧张地说:“你干嘛?”
齐靖别看看他再看看他拽着的衣角说:“杀只狐狸加餐啊。”
听到这话再瞥见齐靖别脸上堪称风和日丽的神情,萧裴炎唰地就缩回了手,端端正正地两手交叉放在腿上,只差再鞠个躬说您慢走了。只是眼神还一圈一圈地在被血染得斑驳的枕巾上转悠。
齐靖别倒是没着急穿鞋,伸手先把腿上的枕巾给拆了下来。透过被龙牙刺穿的口子还能看见那条和刀宽相合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萧裴炎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旱魃的恢复力会这么逆天。
齐靖别穿好了鞋转过来朝他伸手说:“我不会有事的。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有一点很好奇,这篇文筒子们是怎么翻到的?and,今天这章写得感觉好艰难╮(╯▽╰)╭
☆、chapter 44
萧裴炎下意识地伸出手放在他张开的掌心上,但是脑袋里却是乱七八糟的一片。一直到迷迷糊糊地被牵到了院门,听见大切诺基拉风的呼啸过来的声音,萧裴炎还是有点回不过神。
就像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仿佛从身体里分离出了另一个冷眼旁观的自己,飘在头顶三尺之上,任由现实里被齐靖别牵着的那个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人一样。
大切诺基呲地一声停下来,狐狸精从驾驶座开了车门蹦下来,看着眼前两个的状态先是出乎意料地顿了一下,才又对着萧裴炎挂回了慢条斯理的笑说:“小炎炎你刚刚忽然把传讯珠捏碎了,我还以为出什么状况了呢。”
“我艹你大爷的死狐狸!车开那么快桃恙难受的脸都白了!”
冼聿的话刚说完,萧裴炎还只是有点迟钝地转过来看他们,迟医生已经踹开了车门怒气冲冲地下了车过来拽着狐狸的衣领一阵狂摇。
冼聿毫无诚意地咧了咧嘴说:“他本来脸色就很白了,跟我开车的速度一点关系都没有。”
“尼玛,不要故意挑衅啊你这家伙。”迟末龇着牙眯了眼字字重音道。
而这个时候精分了的萧裴炎终于灵魂附体了,岔进来问:“桃恙的状态还是很差?”
“靠,都是这只公狐狸飙车搞出来的,都他妈在飘移了还不减速!”
收到萧萧关心的迟医生嫌弃地手一松,顺便把冼聿往后推了一步拍了拍手说。
萧裴炎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自然地侧过脸问身边的齐靖别说:“你有办法没?”
齐靖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歪靠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的桃恙,眼神闪了闪说:“有是有,不过那家伙应该不会用。”
“?”萧裴炎和迟末同时朝他看过去。
“他是这么纯洁的妖怪?还真是没发现啊。”冼聿狭长的狐狸眼只是转了两圈就明显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有点嘲讽意味地笑了笑。
“死狐狸,你在笑什么?!”迟医生正迷惑着,就瞥见了狐狸微翘的嘴角上多了点嘲讽。瞬间觉得他是在笑桃恙就跳脚起来语气不善了。
“喂喂,我笑不笑你也要管——就算是要管也应该是小炎炎来管好不好。”
“你还真是想得挺美的,”迟医生冷笑一声双手环胸,立刻就进入了拉仇恨状态,“不说别的,现在对于我们四个来说你也是个外来的公狐狸,你有什么资格笑桃恙,还笑得那么贱!”
“我笑他也是因为那家伙想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冼聿的眼尾凛了下来,不再是平时讨人喜欢的弧度,整张脸都跟一贯君子端庄的大相径庭,显出了属于尝过血肉的妖怪的邪意,“明明身上就有血气,干嘛还跟自己过不去。”
“……”尼玛,这什么玩意儿?
本来已经做好反击准备的迟医生失望地发现对方没有直拳没有左勾拳右勾拳,反而正色地跟自己说我要用意念爆掉你的头……鉴于理科生迟末的语文理解能力和文章理解的语境提示不够,所以他实在不知道狐狸这句话的痛脚在哪里。憋了许久也只吭出了一句:“你管别人想怎么样,而且这年头那叫失|足妇女!”
萧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