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2 / 2)

棕马行过一处打烊的客栈,纪忘川抱起那团锦褥就往客栈内走。

店掌柜揉着惺忪的眼正要拒客,纪忘川扔过去了一锭银子,掌柜又恰好看到纪忘川腰间挂着金鱼袋,佩着无惧刀,一看就是朝廷重臣,能佩戴金鱼袋的品级只能往上猜。再看了眼,锦褥里裹着个面嫩如花的少女,看样子该是没穿衣服,掌柜心里猜到了几分,连忙哈着腰,亲自往楼上的上房里领路。

琳琅睃见掌柜暧昧的眼色,脸上涨起红云,他定是把他们看成情到浓时,不能自持的偷情男女。不管看成什么都好,反正老爷脸上风和气清,正人君子的模样。

厢房内摆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四张杌子,还有一张床,床边洗脸架子。纪忘川把琳琅放在床上,琳琅裹在褥子里探出一双眼,她刚刚经历过陆白羽那么兽性的撕扯,如今又跟另一个男人单独相处在这样的境况中。

琳琅问道:“老爷,咱们不回将军府吗?”

纪忘川似乎能读懂琳琅的眼神中的担忧,坐在杌子上,说道:“这么样狼狈的回去,老夫人会怎么看你?将军府上其他人又会怎么看你?”

琳琅咬了下嘴角,她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不仅她这副惨样回去说不清楚,这出征平倭的怀化大将军连夜回城也会落人口舌。“老爷,琳琅不想回去了,成不成?”

他转过身,看琳琅扯着锦褥缩在床角,为自己遮蔽起一个角落的体面。他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对她出奇得忍耐。“不回将军府,你想去哪里?”

“老爷……”她突觉口干舌燥,踟蹰着说不出口,只是软糯糯地喊了声老爷。

每次听琳琅喊他老爷,纪忘川就觉得膝盖发软,整个人都会有飘飘然的错觉,她这拖长腔调的叫法,怎么能叫得跟心头上的猫爪似的。纪忘川只能正襟危坐,说道:“好好说话。”

琳琅讪讪颔首,抿了抿嘴,极其害羞道:“老爷,琳琅能不能跟着您?您去哪儿,琳琅就去哪儿。我知道从军不能带女眷,我可以男装打扮,当您的先头军,当您的伙头兵,当您的……当啥都行,琳琅可以照顾您,扑心扑命地照顾,只要琳琅能活着,决不让倭寇近您的身。”

纪忘川听着信誓旦旦的话好笑,她这小身板还要忠君爱国,随他出征,还摆出一副要替他抛头颅、洒热血的热诚来。琳琅跟着他,就是他的负累,好像随时随地让敌人看到他的软肋,给大家指出一条打倒他的明路来。

他面无表情,说了句。“不行。”

琳琅不作纠缠,委屈地看着他,乌黑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这豆大的眼泪扑棱着滚落。她倒是不学好,知道他忌讳她的眼泪,她就顺杆子爬,哭给你看。

“睡吧,子时已过,卯时我就走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夜生凉(一)

“老爷,您睡哪儿?”琳琅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床面,印帕常婧拮约赫庵肿约稣硐淖炝场!袄弦魅漳挂舫蹋唬舛!?br />

纪忘川喉咙一紧,他用极大的理智推开与琳琅的距离,要是靠这么近,天晓得他会不会跟陆白羽那样。

“不必了,我坐着就好。你先睡吧,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回将军府,以后安分守己,等我回来。”

毕竟夜深了,烛火眴兮杳杳,纪忘川正坐在圆桌旁。后半夜了,客栈早就不供应热水,纪忘川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残留的春寒,让夜色生凉。琳琅侧卧着一直合不拢眼,老爷的背脊心杵在她眸内,舍不得眨一下。怕眨一下,老爷就突然不见了。

凭着琳琅的呼吸,纪忘川不回头也能猜到,琳琅醒着,并且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怎么还不睡?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琳琅张了张口,有点羞涩。“我等天亮了再睡。”

纪忘川照旧不回头,不与琳琅视线接触。“快睡吧,我守着你。”

琳琅仰面望着床帏,喟然说道:“老爷,天亮了您就走了。琳琅舍不得睡,想一直看着您。”

茶杯轻碰了下纪忘川的嘴唇,手却停在半空中。琳琅随意的撩拨,只会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是比其他人更自律、更审慎,可不代表他没有正常男人的欲望。

琳琅试探地问了一遍。“老爷,真的不能带我走吗?”

纪忘川回道:“不能。”

筑起了二十多年的心防,不甘心轻而易举被琳琅摧毁。他身处的位置让他必须时刻小心谨慎。他还是不肯走近琳琅一步,琳琅折腾了大半夜到底是累了,慢慢合上了眼。听到她均匀起伏的呼吸,纪忘川这才遗憾地走到她跟前,端详着这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苍白的脸上擦过泪痕,微微挺翘的鼻子,丰润的樱唇微合,幼嫩的身板困在锦褥里。到底还是个孩子,睡着的时候那么贪凉,一只手撩开了褥子伸出来,连带着胸口位置都露出了大半。本就是衣衫不整地裹在褥子里,这么一撩开,倒是看出了小身板里的大风光。

纪忘川微微震了下,极快挪开视线,别过头俯下身替琳琅掖了掖褥子。这一靠近,却有摄魂的魔力,一路发疯死的奔波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眼前安然无恙的睡着,倒是让他心潮起伏,但身体疲乏了,就靠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

琳琅清醒的时候文文静静的,像一只安静的雏鸟,但是睡着的时候却手舞足蹈,要是幼年习武,恐怕是块好材料。这夜她睡得很防备,翻来覆去,纪忘川就看她从床内慢慢滚到床沿,眼看就要跌下去了,连忙双手一拖,把她再一次抱在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怀里的人,幸好,睡得安稳。为了不让琳琅再翻出床外,纪忘川唯有勉力自持地睡在床沿充当一堵人墙,琳琅枕着他的手臂睡在他怀里。这大概是他幽暗的成长经历里有过的最明媚的一笔。

他不再抗拒,因为身体和心都不愿意在离开这个温度,已经为她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何妨再多一件。

东方露出了微亮,天是蟹壳青色的。

透过窗棂的第一束光晒在琳琅的眼皮上,琳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床上被褥凌乱,却只有她一个人,老爷已经不告而别了,她的心情陡然跌入低谷,甚至没有一点起床的力气。

床边拖了张杌子过来,杌子上有一套青竹色窄袖圆领袍,玉白色的蹀躞带上配了七事。琳琅的心情就像连绵起伏的群山,忽高忽低,前一瞬以为老爷抛下了自己离去而懊丧不已,这一瞬因老爷知道她衣衫尽毁为她备下了一套男装而窃喜。老爷还是关心自己的,从那么细小处着眼,知道她姑娘家一个人出门不便,就替她准备了一身男装打扮。

琳琅换上了纪忘川准备好的男装,昂然挺胸,容似芙蕖,英气活现。盥洗的铜盆里盛满水,琳琅以水为镜比了比,自以为像个白面书生,其实,按她这种长相,谁都能看出这是女扮男装。

自以为一切都打点妥当,又环顾了一圈昨晚与老爷共处的厢房,景物依旧,只是缺了个老爷,这里便是平平无奇的地方。

推门而出,连脚步都抬不起来,几乎是拖出了门槛。

“怎么这么慢?”

琳琅诧异地扭头一看,姿色无双的老爷正依靠在门边,一丝不苟地抱怨她。

“老爷?”她惊讶,更惊喜,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老爷,您……这是要跟我道个别再走吗?”

纪忘川牵起琳琅的袖子,自然而然地往楼下带,缓缓说道:“的确要走了。”

老爷是一定要走的,琳琅的情绪只是低落了一眨眼的工夫,很快被纪忘川的手牵起袖子往前走的举动转移了注意。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指节修长,优雅迷人的手,那只手一点都不似舞刀弄枪杀人的手,洁白无瑕,连指节都弧度完美,指甲上和煦的小太阳,闪着淡淡的光泽。

她咬了下嘴唇,很想迎上去握一握那只手,可碍于少女的矜持,又怕老爷不喜欢她的企图心,唯有忍着作罢。视线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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