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辰后,士兵们全部登上城头。一点灯火在城头闪耀,三鸣三暗。
微弱的灯光穿越了三里的距离落在城外树林里,“上马!”树林中黑压压一片的战马,等待已久的士兵整齐地翻身上马。当首一名大将缓缓拔出腰刀,他身边的掌旗官小心地把将旗托入马兜里,接着十五皎洁的月光,旗帜上依稀绣着一个“株”字。
门洞内侧两旁各有一名南军士兵依墙而站,今日的岗哨最痛苦,傍晚时分的中秋夜饭是那样的丰盛,当地乡绅送了有足足三十头猪劳军,府军左卫一个月吃的肉也没有这一顿多,还有那当地最著名的“小口烧”,哨兵只觉得雄县简直就是天堂。只是酒足饭饱之后,自己还要在这寒冷的夜晚站岗,却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这可是中秋节啊,那些叛逆总要过节吧!
哨兵紧了紧身上的战袍,看了看周围,显然当官的早已睡熟,两人缓缓坐倒,脑子里迷糊一片。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却浑然不觉,城楼上两条绳索顺墙而下,绳索倒吊着两个口中含刀的士兵,他们滑到两名哨兵头上,不约而同取下手中匕首,一手捂向哨兵的嘴,另一边匕首在脖子上一抹。
解决了哨兵,两人给两旁打了个信号,城楼两边甬道上涌出憧憧黑影,摸进城来的燕军冲入门洞,里面还有一个小旗的守军挤在一起睡得正香。燕军毫不费力解决了门洞之内的守兵,雄县的东门缓缓开动,树林里等候多时的骑兵隆隆冲门而过。
过不了多久,整个雄县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哭喊厮杀此起彼伏,火光在城中星罗棋布。朱能快步走上东门城楼,一溜黑衣的偷袭者站在甬道上拱手相迎,自己的亲兵百户全是出生入死的老兵,就是他们在内应的接应下遁绳而上,神不知鬼不觉拿下雄县东门。朱能满意地拍了拍那些老兵的肩膀。
突然城下响起一阵嘈杂,几名士兵将一人押上城头。此人身高体壮,只是身上衣甲不齐,甚是狼狈。早有人报上,府军左卫都指挥使陈晖被带到城头。
“你们这些叛逆,还不早早弃暗投明……”陈晖一路骂骂咧咧走上甬道。
朱能冷笑地看着他,等陈晖走上城头,朱能暴喝一声:“败军之将还不快快投降,就凭你胡言乱语也能打得胜仗?!”
陈晖不理他,仍伸着脖子朝四周叫喊:“偷偷摸摸算得了什么好汉,鬼鬼尽是小人所为。朝廷大兵不日就到,汝等岂不知逆天的下场!”
朱能见废话无益,一挥手,手下早将陈晖按到在城头,一刀取了首级。朱能冷哼一声,转身吩咐手下:“迅速控制四门,搜索败兵,收集物资。明日午时之前做好迎战准备。”
传完命令,朱能走到外墙边,依垛而立,眼睛注视着浓重的夜色,苍白的脸上丝毫没有喜色。
第三卷 谁主沉浮 第三十九章 真定大战(2)
朱棣手下哼哈二将,白脸朱能红脸张玉,张玉今年四十一,朱能三十,按理说年纪更大的张玉打起仗来更加沉稳,更加老谋深算;而朱能应该是猛张飞似的人物。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从军三十年,张玉的火却丝毫没收,打起仗来从来冲杀在前。“打不死的张玉”,燕军中响当当的绰号,大小百战,每战必求先登,但除了一些小伤之外,张玉愣是从没躺下过。
反过来朱能却是丝毫不以匹夫之勇逞能,每战必先谋而后动,而且特别擅长偷袭,用兵神出鬼没,“赛诸葛朱能”却如爱走偏锋的短剑,让对手防不胜防。
朱棣北征大宁,早有内线将南军布置禀报于他,困身漠北的朱棣立刻命令当时还在山海关的朱能、邱福部火速回援,朱能邱福立刻率领燕山中卫、燕山右卫掉头南下。正因为这个命令,致使山海关兵力减少,小马王失去了与朱能正面交手的机会。
朱能邱福回军日夜兼程,除了在北平停留了三天,补充了一些人员装备之外,立刻马不停蹄地转战南线,八月十二抵达涿州。此时燕军在南线兵力极度空虚,只有燕山中右卫,而且两部并不满员,加起来只有一万二千人马。
朱能和邱福在涿州对下一步行动发生了严重分歧,邱福认为本部兵力空虚,不可轻易进攻,应该在涿州固守,等待燕王大军南来。朱能认为以他们这点兵马如果摆开阵势与南军对决。只能是死路一条,而且涿州离北平太近,根本无法形成屏障,朱能主张至少要把战线推到保定府一线。
两人在燕军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将。此时双方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只能分兵,朱能带着本部兵马,移驻新城。当他刚到新城就得到府军左卫正向雄县进军地消息。朱能立刻形成了一个作战方案,命令一队亲兵抢在府军左卫抵达之前,扮成南下的难民混进城中,约定了八月十五中秋夜趁所有人都欢庆中秋的时机,一举夺城。
雄县一战,南军九千精兵被歼,八千匹战马成了朱能囊中之物。
朱能控制住雄县之后,一面派人给邱福报信,请他率军南进与他汇合,一方面派斥候向任丘、保定侦察。等到辰时的时候。已经有斥候回报,潘中率领骁骑右卫离开了任丘朝雄县而来,但行进速度不快。www;z…z…z…c…n.c…o…m更新最快。朱能分析了情况。认为骁骑右卫并不完全知道雄县情况,首先雄县是深夜被夺取。即使有败兵逃出,黑夜里也无法逃出五十里,其二。骁骑右卫天亮就启程像是正常地军事调动。
朱能认为正是伏击潘忠的好机会,他立刻叫醒手下,整军出城,五千军马来到离城五里的白沟河边,河上有条月漾桥,小桥不是很宽,最多只能容纳三乘通行,桥北岸右侧有座树林,左侧有座土坡,北岸的桥头两边滩涂上长满了芦苇。朱能在土坡上看了看周围地形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接近晌午,桥南岸的官道上出现了两面大旗,左面上书“骁骑右卫”,右面上书“潘”,大队人马不紧不慢正朝月漾桥而来。
朱能在树林里小心地观察着,他惊讶地发现骁骑右卫的兵马只是保持着简单的行军队形,根本没有以作战队形进军。这个态势只有两种解释,第一,雄县陷落,竟然没有散兵游勇到任丘报告,所以潘中才会如此傻乎乎地毫无防备而来。第二,就是对方有了防备,故意摆出这样的阵势迷惑燕军。
朱能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理由很简单,此时如果出来硬干,自己兵力比对方少一半呢。毕竟他对自己部下的伪装能力还是非常信任。
等骁骑右卫前锋过了小桥,后队帅旗走到桥中心的时候。燕军突然发动,先是树林里一声号炮,跟着三百名火铳手从林间闪出,与不到五十步距离的前锋行军队列正好成九十度角,三百人排成两列一阵扫射。燕军的火铳比辽东军的落后许多,还处在铁喷子地阶段,但在五十步距离内根本不用瞄准,三百支铁喷子是怎样的情景——成千上万颗铁砂横扫了一百米长的队列。
与此同时,河边地芦苇荡里,一千名弓箭手一同冒出,对着上了桥的掌旗总旗放箭,只一瞬间,桥上一百名南军变成了刺猬,纷纷坠入河中,骁骑右卫地大旗徐徐而倒。当两面大旗倒入水中的时候,芦苇中的燕军齐声高喊:“军旗倒啦,骁骑卫败啦。”这个喊声一传出去,桥两头地南军立刻乱成一片。
朱能亲自率领两千名骑兵从山坡后杀出,冲向南军前锋。刚遭受了火器打击的南军队列正盲头苍蝇,根本找不到抵抗的方向。直到这时朱能已经确定对手完全没有防备,正茫然地跌入死亡陷阱。
南岸的南军本来还组织了部队朝月漾桥上冲来,企图夺取小桥继续前进,但芦苇荡中的燕军弓弩手全力压制,无法组织阵形。而朱能的骑兵横扫了还在北岸的南军前锋后,一马当先冲上小桥。朱能这一冲,将本来就有些混乱的南军反击压了回去,月漾桥南桥头的南军已经有崩溃的迹象,只是仅仅依靠军官的刀剑维持着最后的秩序。
当朱能砍倒最后两名苦苦支撑的南军百户登上南岸时,南军的抵抗彻底崩溃了,人马纷纷掉转马头,这一跑不打紧,后队本来就看不见帅旗,而前队又回身逃跑,这不是明摆着打败了吗?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兄弟们,逃命要紧!”骁骑右卫的士气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