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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2 / 2)

今日格外炙热的阳光从天边投下,烧灼着大地,混乱的人群被包裹在由地面升腾起的缕缕白气当中。

“……月……不……不……要……月……月……”

林淮目光直直地望向邢台,发颤的齿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艰难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妖月的名字,手腕上淋漓的鲜血染透衣衫,蹭到侍卫面无表情的脸上。

凤鸳见了他这副样子,更是急火焦心,她一边从旁扶住他的身子,一边用力地挤开侍卫。然而在那些人面前,她渺小得像一棵小草,侍卫随手一推她就重重地跌到地上。

这时从邢台右侧的石阶上走出一队人来,为首一人正是夜宫主,他仍是黑袍加身,肃穆得像一片阴云。

凤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石阶方向挥手大喊:“夜宫主!——夜宫主!——”

她喊得声嘶力竭,可叫喊声却被淹没在茫茫人潮当中。

天空中一片云飘来,将灼热的太阳生生吞没,刑场之上顿时淹没在一片黯淡当中。苏砚抬头瞧了瞧,带笑的眸光生生凝结,他从桌前的圆筒中捡起行刑命牌,方决绝挥袖,将命牌扔了出去。

“不!——”

林淮大叫一声,惨烈的声音在鼎沸的人声中骤然响起,仿若划破苍穹。两行热泪终究从他坚忍的眼眶里夺目而出,划过被时间割出的生冷皱纹蔓延而下,与身上的血迹交织。

然而命牌还是凌空而下,随后“啪”地一声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也狠狠砸在凤鸳的心里。一阵疼痛伴着这道声响钻入她的耳朵,贯入她的心里,刺得她泪如雨下。

恍然间,她想起许多过往的片段,月主子在长乐殿赐她白绫,在邀月轩逼她以血肉喂蛇,因胡闹寻死害她入狱,可偏偏又亲自和夜宫主求情,自那以后与她笑脸相向亲近相处,一点一点袒露着冰冷之下的真心。

她们两个还曾躺在一张床上,像两个姐妹般谈天说地,欢颜笑语间畅游天地不亦乐乎,却因她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泪湿眼眶。

“若我早就遇到了你,便不会冷酷至此,若我早就相信了你,便也不会孤单至此。”

“这六年来我唯一的幸事,便是见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若有来生,我别的不求,只求一生有两人相伴,一个是他,另一个便是你。”

月主子澄澈的笑容一遍遍盛开在凤鸳的脑海中,彼时,妖月的手脚已被固定起来,行刑者含住一口水并咬着一把刀子,将一张方形的纸喷至湿透。

他将湿纸放在妖月的脸上,并细细地帖附好,不留一丝缝隙。

妖月闭着眼睛,姣好的轮廓被纸张印刻而出,她轻轻地呼吸,将鼻下的纸一遍遍吹鼓起来,又一遍遍吸回,而这时,第二张纸已然贴到她的脸上。

胸腔的起伏渐渐急促,原本平静的手脚开始挣扎,然而第三张第四张纸还是无情地贴上来,她彻底无法呼吸,不断扭曲着身体的同时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声音如此惨厉,凤鸳心疼得泪流不止,却再也喊不出声音。她的世界里,只剩耳际林淮那一声声艰难的“月”与邢台上传下的叫声交相回荡。

妖月挣扎得愈加厉害,她拱起腰身,不停地上下起伏,她的手指抽搐着张开,又狠狠合拢,指甲刺穿皮肉鲜血蔓延而下。

凤鸳不忍再看,别过脸去,却见林淮生生呕出几口鲜血出来,她忙扶住他的身体,用袖子擦拭着他的下颚。他气力用尽,缓缓地睁开眼睛,右手无力地伸向邢台,两行眼泪再次顺颊而下,可这一次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

“……月……月……再忍……忍一忍……马……马上就……就不痛了……马上就不痛了……”

迷蒙的视线里,红衣女子愈加缓慢地抬起身子,就连手脚都放慢了动作,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她的头歪向一边,黑缎般的长发凌乱胸前,衣衫混乱一片狼藉。

可即便她死得如此狼狈,却仍美得扣人心弦。

林淮跌跪地面,不舍地看向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一边痛哭一边大笑。放心吧,月,你走的时候依旧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摸样,至少在我心里,一如逝去的无数日夜,不曾改变,你始终,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妖月的尸体被侍卫顺手扔在平板车上,夜宫主下了令说要将妖月葬在北山岗,那里堆积着大量的尸体,都是些奴隶和下人,这话虽没明说可众人也明白,夜宫主这是恨透了妖月,到死都不让她安生。

他下令之后携众人离场,人潮散去,刑场之内慢慢归于平静。

林淮跪在原地痴痴地笑了笑,呵,现在他终于可以进去了,没有人拦着他了……

凤鸳扶着他走上邢台,看着林淮在刑桩旁跪下,用颤抖的手抚摸妖月的血迹,然后拿起她留下的发丝,像宝贝似地揣进怀里,轻声细语道:“月,别怕,我在这,我就在你身边,乖乖的,别害怕……”

他像疯了似地自顾自地说着,凤鸳的心越来越疼,她想上前劝慰几句,可话刚到喉咙就被一阵酸涩堵住,最后,唯有无声的眼泪。

VIP章节 061 真相几何

林淮在邢台上一直跪到天黑,他一个大男人丝毫不顾脸面,就这么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哭到没有眼泪可以哭,到最后只能弯着身子出神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话也不说头也不抬。

玉儿仍在牢里,凤鸳心里惦念着她,可也不能放着林大夫不管啊,他从前是何等肃穆孤傲的男子,可现在却是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

她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寸步也不敢离开。

可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就只能在一旁等着,谁知等着等着男子突然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额头撞上地面发出“咣当”一声,把凤鸳吓坏了。

她急忙跑到地牢门口向守卫求助,可墙倒众人推,谁都知道林淮仰仗着妖月,现在响当当的月主子都不复存在了,一个小小的大夫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去去去,别妨碍我们当班,再不走的话,就把你当妖月同党就地正法!”

守卫刀身出鞘,一片白光晃来,凤鸳后退一步,心底发冷地看着昔日里对月主子低头哈腰的这些人。

罢了罢了,不过是人情冷暖,她也明白。

林淮的伤不能拖,要快些止血才行,她只有自己扶着他回去。

这对一个小丫头来说可不是容易的事儿,更何况白天已经做过一回,现在的她疲倦得四肢无力,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一进房间,凤鸳就将自己和林淮一股脑地抛进床褥,百草堂的两个小厮都跑了,她只得自己动手,好在这里即便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药,她将他的头包扎好后身子马上瘫在地上,就连动动手指都觉得没有力气。

“水……”

迷迷糊糊间,林淮微弱的声音将凤鸳惊醒,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可这一睁眼睛正好赶上锣声响起,打锣的老头高声喊着亥时已至,凤鸳心里一抽,又惦念起其他事情。

她端着碗水走回来,林淮已经睁开眼睛。

“林大夫,先喝点水润润喉咙吧。”她怕他呛着,一手扶起他的头,一手用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可男子一动不动,就像没听见似的两眼发直,眸子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凤鸳心头一酸,“……林大夫……月主子已经去了,您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也得想想若是月主子在地下瞧着您,得多心疼啊……”

正说着,林淮突然颤抖起来,抖得连床都跟着震动。他死死咬住嘴唇,空洞的眸子涌上巨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

“……您要说什么,就说吧,别在心里憋着了,会难受死的。”

凤鸳眼圈一红,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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