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他轩辕铭幽凭着俊美的外形、尊贵的地位、阔绰的出手,什么样的女人不是手到擒来,可是这些在雅鱼面前竟全然不起作用。况且,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她对轩辕靖似乎有着几分好感,同时又偏偏对他有着明显的嫌恶,那他岂非更不好接近她?
用扇子轻敲额头,或许,他的计划得改一改。
作者有话要说:保证日更,绝不弃坑。
☆、第九章 暗流涌动(2)
陶城本就是进入京畿的门户之地,离京城不过短短几日路程,加之铭幽的马车宽大舒适,时间又充裕,一路缓慢行来,到达京城的府邸时,倒也没有旅途劳顿之感。
铭幽下了马车,正欲步入府邸,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莫离道:“你不用跟着孤,也回去瞧瞧吧。你娘怕是早就在家盼着了。”
莫离祖上因功获封定国公、征西大将军,世袭罔替。出身如此显赫之家的莫离却被派往藩国做属将,皆因他的母亲原是莫府的家奴,偶然被莫荀将军看中,后因有孕才被收了房。庶出,母亲又不得宠,莫离从小在莫府就不被重视,长大之后,他的前程自然也无人费心。于是,其他的兄弟都留守京城,唯独他被打发去了藩国。
他是母亲在那座似海侯门中唯一的希冀与安慰,每次回京,即便再不愿见到自己的父兄,为了母亲,他也必须忍耐。
铭幽其实很羡慕他。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是母亲的唯一,是她所期盼的救赎,也许他曾经是,但那是许久的从前。久到他早已忘却与母亲亲近的感觉。
“是,王爷。”犹豫一番,继续道,“王爷今日可要入宫?”
提到入宫,铭幽脸上惯常的温雅消失不见,眼里漫上一层寒意:“绮罗不知道怎么样了,孤得去看看她。”
“那末将……”
本想问能不能跟去,忽然想到后宫内苑,他一个外臣怎能入内。
“回去吧。”铭幽也不点破,只淡然道。
语毕,各自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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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铭幽的本意,是要先去探望妹妹,再去拜见母亲。谁料,刚沐浴完毕,端妃便遣人来请。
既然入京的消息已经传入宫中,铭幽索性遵照礼仪,先去拜过父皇再往后宫去见母亲。
皇帝只问了些他的饮食起居,国事是否繁重的闲话,便叫他去给母亲请安。
年已六十有三的皇帝,虽儿女成群,虽也曾因端妃的缘故对铭幽宠爱有加;但现下,他最为疼爱的是自己的小儿子,铭幽的同胞兄弟——广平王轩辕成蛟。这个在他花甲之年才降生的儿子受尽他与端妃的疼爱,以致在宫中长到十二岁也未照祖制前往广平就藩。而这些年来,端妃在宫中势力大增,加上皇帝对她们母子的偏袒,皇后竟也被逼得整日在房中吃斋念佛,后宫事物概由端妃处理,端妃的野心越来越大,开始觊觎东宫之位,意图将自己的小儿子推上储君宝座。
这一日,阳光晴好,御花园内繁花胜景,碧草青青,远远地就传来端妃与成蛟的笑闹声。
笑声传到铭幽耳里,只觉异常刺耳,心内不由得有了几分厌烦。强压下想要拂袖而去的冲动,他深吸口气,硬是让面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对着母亲请安:“儿臣给母亲请安。”
背对着他的端妃,转过身来,见了铭幽,只淡然笑道:“铭幽,你可算来了。”继而转头对不远处与宫人玩耍的成蛟喊道,“成儿,别玩了,瞧你那头汗!”
铭幽徐徐地摇着扇子,看向正朝他们跑来的成蛟,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眸光暗沉。
抱住撞进怀里的成蛟,端妃用绣了牡丹的雪绡丝手绢仔细搽去他头上的汗,语带宠溺:“瞧瞧,流了这么些汗,仔细着凉。”
“没事!”余光瞟见了近旁的铭幽,成蛟转过头来,“皇兄,你也入京了?”
铭幽笑着点了点头。虽说是同胞兄弟,到底差了十岁,何况成蛟出生时,他早已去了临淄,十几年来回宫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清,他与成蛟不过只是血缘上的联系,感情上倒真没什么牵绊。
“好了。乳娘,带成儿回去沐浴更衣,别让风把他吹凉了。”
待成蛟走得远了,方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坐到石桌旁,喝了口茶,这才想起铭幽还站在旁边:“坐吧,铭幽。”
“是。”
生分与客套充斥在这对曾相依相惜的母子之间。
早有伶俐的宫人为铭幽在桌上摆了香茗,铭幽也端起杯子,用杯盖慢慢拂去茶末,细细品茶。母子两个各喝各的茶,各怀各的心思,半晌没有说话。
“你……去瞧过绮罗了吗?”端妃终于开了口。
“还没。”放下茶杯,望向母亲的眼里一片澄明。
“替我好好劝劝她,她这么个闹法可不成。出塞和番乃是大事,由不得她如此耍性子。”
铭幽点点头,依旧喝茶,然而心底的那番话却怎么都压不回去,干脆放下茶杯,将心里的话尽数掏出:“母亲以为,用绮罗远嫁,便可换得天下臣民的同情与爱戴吗?”
伸向茶杯的纤手有了片刻的停顿,而后摆弄起杯盖,淡然道:“胡说什么,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天华的大局。”
“母亲,儿臣既然是您的儿子,就理应提醒您。不要以为这些年,皇后整日躲在房中吃斋念佛,您占尽上风,所有事便可如您所愿。这么些年来,后位不一直都稳固难撼吗?您为成蛟做尽一切,不也难偿所愿。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好,锋芒不可太露。您如今是锋芒毕露,当心最后会伤了自己。”
到底是血浓于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她提出警告。
“够了!”端妃一声怒喝,手里的杯盖也因之与茶杯相撞,发出脆响。
看着母亲满是怒气的脸庞,铭幽自嘲地笑了笑,心下明白,如今的端妃已是得意到听不进逆耳忠言的地步。
“去看绮罗吧。”端妃收了怒气,下了逐客令。
“儿臣告退。”
眼见湖蓝色的身影在视线范围内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端妃低声道:“听说,他与太子党有来往。延煜,我的儿子跟我不是一条心。”
恭立在端妃身旁的延公公只轻轻摇了摇头。他脸上那几条吓人的刀疤,因为他略显痛苦的表情,而格外狰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暗流涌动(3)
进入藤萝宫的前院,正好有清风拂过,满院里开得正欢的紫藤花随风摆动,蝴蝶形的花瓣乘此机会摆脱了束缚,跟着风飘飘荡荡,最后落入绒毛般柔软的草丛里。
铭幽从这花瓣雨中穿过,漆黑如墨的头发上,湖蓝滚银边的袍子上都带了不少的紫藤花瓣,仿似从画中走出的谪仙,还带着股暗浮的幽香。
殿外的宫人竟都看呆了,忘了往里通传,怕一出声就会惊飞这位俊美的谪仙。
直到他来到殿前,轻轻拂去沾染的花瓣,宫人们这才回复到现实中,有伶俐的忙上前帮忙拂拭,负责往内通传的宫人正要高声唱报,却被铭幽以手势制止。
行至洞开的房门外,正要抬步迈入,绮罗蛮横的说话声伴着某个物件与地面的强烈碰撞声传入他的耳里。
“我说了不梳!反正要嫁到蛮荒之地,梳给谁看啦!”
铭幽苦笑着摇头,难怪端妃要他来劝,这倔强的脾气,怕是连端妃都拿她没辙。
绕过前面巨大的丝质绣花屏风,果然见到绮罗正披散着海藻般的长发站在屋子中央,宫女们正小心翼翼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各种首饰、梳妆盒、象牙梳,还有各式胭脂水粉。
“你这脾气是该改改了。”铭幽语带嘲笑,“要不,以后还不知道得吃多少亏呢。”
“哥!”
见到兄长出现在眼前,绮罗一直端着的架子与坚强刹那间分崩离析。
她飞扑进哥哥怀里,语带哭腔:“哥,你总算来了!你去求求母亲,求求她,不要把我嫁到塞外好不好?!”
铭幽只能轻抚她的头发,带着痛惜,无法回答。
“好不好……好不好……”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绮罗抬起头,澄澈的眼里浮上一片雾水,却只看到兄长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也知道是自己任性了。出塞和番既已昭告天下,岂能再做更改。自己闹了这么久,吵了这么久,同样于事无补,又怎能奢望铭幽可以说动铁石心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