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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2 / 2)

“好久不见,邢副宫主。”

面色煞白,来的竟是鬼郎君。

邢墨露出微微的诧异。

鬼郎君在他面前停下,垂着断臂后空落落的的袖子阴恻恻地道:“短时间内,叶莲灯不会来了。”

邢墨只是扫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你看出来了吧,我的武功恢复了,你都不好奇吗?”鬼郎君笑地十分得意。

“是谁治好了你?”

虽是问了,但邢墨的神情漠不关心。

反而是鬼郎君紧攥着手中的剑,癫狂了起来。

“你知道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吗?”

“被你废了武功之后,我活的就像个笑话,曾经跟在我身后卑躬屈膝的人如今却当着我的面儿骂我死断袖。呵。”鬼郎君轻嗤一声,“于是我回到了风雪城,找到了两年前答应我替我爹治病的人。五年前,就是那个人把七魄铃交于我,要我去闯荡江湖,并答应为他办事。话虽如此,但这个人要我办的事情却并不多,反倒经常给我一些进益提升功力的药丹。几年来我便凭着自身的根基和他的药丹闯出了一些名头。”

“前几日,他治好了我的伤势,并用药丹再度替我修复了内力。之后我昏睡了一会儿,在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和另一个声音怪异的女子的对话,让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动机。”

“哈哈哈哈,你知道救我的是谁吗?”数日不见,重伤痊愈后的鬼郎君笑得像个疯子,“救我的人,就是莲谷谷主叶莲予!他出谷,就是来接自己的胞妹叶莲灯回家。”

邢墨静静听着这个名字,神色淡然,眼底波澜不惊。

鬼郎君紧接着又道:“她的胞妹,似乎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她叫叶莲灯!”

“你错了,他是故意让你听到的。”邢墨淡淡看着他,眼底并无杀意,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他真正要你做的事并不是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只是让你来提醒我——他来了。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并非是真心救你,而且,他让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邢墨觉得话说完了,不再看他,转身便走。

不安笼上心头,叶莲灯很有可能出事了,他要先找到叶莲灯。

鬼郎君的面目表情一时之间变得非常丰富,他先是惊愕了片刻,随后是后知后觉的恐惧,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面目狰狞着低低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每个人都在利用我,每个人都看不起我!哈哈哈哈……”

邢墨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那道蓝色的身影,忽地狂笑着提剑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你替越卢报仇!”

他飞速掠近邢墨,这样看来,他的功夫似乎确实恢复了,并且还进步了许多。

他一边奔上去,一边咆哮:“哈哈哈哈,我看你们能快活到几时!”

竹叶被劲风吹过,纷纷盘旋着落下。

鬼郎君抽出长剑,发出了心底最后的嘶吼!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那一日你为何要让我们做出抉择?你明知道懦弱的人在危急关头会毫不犹豫地放舍爱这种廉价的东西,但那也是我们这些渣滓所奢求的、弥足珍贵的东西啊!何必把这一切爱憎剖析给人看?为什么?明明我已经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了!为何你们这些强者就可以任意操纵别人的性命,难道弱者就不配拥有性命吗!活得再卑微堕落,也是命啊!”

邢墨就近在咫尺,他愤愤地运功朝邢墨击去。

邢墨转身,回过头来静静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哀。

鬼郎君忽然想起了越卢死前的眼神,也是这样淡淡的悲哀,只是悲哀之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一口血从他口中溅了出来。

果然正如邢墨所预料的那样,那人留了一手,并没有真正地救他。

他已明显地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在刹那间,灼烧般的疼痛遍布全身。

在最后关头,看了一眼浓云密布的天幕。

想起那一年,他也是在这样的风云前夜救下越卢并收他为徒,但早在开始的那一刻,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他忽然癫狂地笑了。

心中暗暗许下一个愿望,来生,不做江湖人!

随之,下一刻,血肉飞溅,他爆体而亡。

昨日。

叶莲灯离开了慕容府后便立刻赶往和邢墨约定的地点汇合。但在途中,她发现了慕容涵秋一直在跟踪她。

于是她故意将计就计,将慕容涵秋引到一处偏僻的山林中。

两人简单地交手了一场,慕容涵秋似乎很累,用森冷的目光看着她,但却多次欲言又止。

之后,慕容涵秋还是什么都没说,和她定下了一个约定,一日之后和她在竹林外的山脚下见面,把所有真相全部都告诉她。

所以,叶莲灯和邢墨招呼了一声后便在蒲城溜达了几圈,之后便到山脚下等慕容涵秋。

这期间,她一次也没有和邢墨见面,自从昨日那件事后,她和邢墨之间似乎无形生分了许多,或者说,她在有意地与邢墨拉开距离。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和谁见面,却也不知道邢墨一直分毫不移地在原处等着她。

而此刻,叶莲灯躺在一颗树的巨枝上。

树下,慕容涵秋来了,自下而上望着她,面色颓然。

叶莲灯从树上坐起来,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慕容涵秋冷冷看了她一眼,走近背靠着树干。

不知为何,叶莲灯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双腿垂下树枝随着微风轻晃,不知不觉思绪变得空茫起来。

慕容涵秋说话了。

“熟悉吗?”

“嗯?”

“八年前,你我就曾经来过这里。”慕容涵秋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也是以这样的姿势坐在这棵树上,我也是这样靠着这颗树干。”

叶莲灯心弦一晃,一时不知道慕容涵秋说的是澜炽还是她自己,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道:“哦,是吗?”

“呵,还不明白吗?我以为出宫这么久,你好歹能想起些什么。”慕容涵秋轻哼,“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在你记忆中,那一夜你正好遇见了自尽的澜炽,并且滴水不漏地顶替了她?为什么宁绝和邢墨始终不肯亲自告诉你有关澜炽的事情?为什么我会熟悉你的剑招?”

叶莲灯停止了晃动的双腿,遥遥凝望远方,脑中飞速串联所有已知的线索。

确实,她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和澜炽的差别着实太大。澜炽冷傲而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市井流氓,路子粗野。

她猜测,邢墨很有可能是澜炽最初的心上人,但后来两人不欢而散,澜炽则嫁入高墙,在数年的朝夕相对中逐渐被感化,便与宁绝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但是为什么正好是她?两个从来不属于她生命中的人凭什么对她无缘无故地好,其中一定有很多复杂的缘由,或多或少与她有关。

从邢墨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嗅到了猫腻。只是,她虽猜忌,却没有理由确定。

然而慕容涵秋却用冷冽的声音敲定了她的疑惑。

“因为你,就是澜炽本人。”

“怎么不说话,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答案对吧,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你不敢承认!”树下,慕容涵秋的声音逼人心魄。

可是不得不承认,在潜意识里,她确实害怕知道真相。

“那么,作为曾经的挚友,我来告诉你所有的真相。”慕容涵秋抬头望着她,“还记得明昭朱云提到过的的忘生吗?那是一种能改变人记忆的药。”

“所以,如果我真的是澜炽,我是中了忘生?”

“不,你中的是舍死!一种比忘生狠厉十倍的药!”慕容涵秋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似乎随着笑声在一点点地被撕扯,“不仅如此,当初刚入宫的时候你的抵抗意念实在太强,用了忘生之后的一年里我有对你用了好几十种其他的辅助药物!你若能想起半点过往来,倒真是难得。”

叶莲灯语调不知不觉地变冷:“什么时候的事?”

“你知道沭阳之变吗?”看到叶莲灯的双眸,她又继续,“呵,也罢,邢墨和宁绝都将你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有机会让你听过这个词语。”

“沭阳之变是五年前的事情。

这件事之前,沭阳这座城尚且还是‘漠上一绝’,是整个西岐最繁华的城市。然而,前擎玉宫、北方民族部落北图、昭晏三方势力联合发动沭阳之变——屠城,将整座城仅在几日之内变成死城,数万人命丧黄泉。

天下的传闻里,有一个少年是引来三方势力的罪魁祸首,他的名字到现在都还被刻在沭阳城门口的残碑上,被万人的鲜血沾染过。后来,少年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成为了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擎玉宫副宫主。

其实,他是无辜的,因为你才是沭阳之变的始作俑者,邢墨只是心甘情愿地替你背了黑锅。”

沭阳之变?

在平家村时,高大姐曾提过。

叶莲灯忽然觉得后脑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意识有些模糊,她强撑着道:“你……说清楚。”

“邢墨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他害怕你知道真相会疯掉!”

叶莲灯从树上跳下来,逼近慕容涵秋,攥住了她的衣领,“你给我说清楚!”

慕容涵秋语气也因为激动而急切了起来,“你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样决绝地亲手把剑刺进邢墨的胸膛吗?你就是用邢墨亲自为你打造的刃雪,一点一点地刺进他的胸口。作为整个沭阳的罪人,这五年你活得很快乐,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你而死吗?”

叶莲灯沉着眉思索了片刻,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从前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并且背负了那样沉重的血债,如今却忽然告诉她一切统统与自己有关。

她拼命压抑心底的恐慌,然而头只是越来越痛。

“不,你胡说!你在骗我,我根本就没有印象!”

“哈哈哈哈,叶莲灯,你知不知道,忘却对你来说根本不是惩罚,而是一种恩赐!”慕容涵秋看着叶莲灯,笑得极为开心,却把眉间那道疤痕里的哀愁镌刻得更深,“这世间那么多人都在背负着重担前行,凭什么你就可以把什么都忘了!”

山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忽地,她想起那个雨夜里在脑海中忽然出现的梦魇,成堆的白骨和大漠上染血的长空,一切真实地可怕。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自己真的稀里糊涂地在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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