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场上的江湖人士已经走得差不多。
司马凌菲早已离开,顾七言也被寨中兄弟送走,其余的各门各派也都已经离开。易小笙正准备和任晴筝一同回冯府,但是见这丫头一直郁郁寡欢,忽然记起今日是元宵灯会,便对任晴筝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去看花灯吧!”
任晴筝兴致不大地回道:“花灯有什么好看的……”
易小笙连忙道:“说不定可以在花灯节上遇见如意郎君啊,比小顾好上千倍的男子定然还是很多的。”
任晴筝闻言仍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易小笙干脆也不多话,拉了她边走,反正到了灯会总能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这小妮子就不会一直这么哀怨了。
云上城为智饶国第一繁华之城,三教九流人士众多,商贾大户满街,每年之中的节日庆祝,都远比一般的城市要热闹很多。
从正月十三开始,花灯已经陆续上场,到得今日,已经是满城花灯。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易小笙眼中映入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想起之前非常喜欢的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花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可是后半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任晴筝的兴致从赏花灯开始便渐渐回转,到得后来就变得开心起来,一会扯着易小笙看花灯,一会又拉着她猜灯谜,只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兴奋无比。
易小笙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却也不阻止。
大街上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易小笙任着任晴筝拉着她,一边看花灯,一边想着青玉案的后半句,小声地嘀咕着:“一夜鱼龙舞……鱼龙舞……”
她漫无目的地看着街上的人流和精致的花灯,转过一个街角,眼睛扫了一下不远处,蓦地呆住,悠然记起,那青玉案的后半句: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白衣碧眸的男子,正对着一盏花灯出神。
她忽然激动起来,挣开本来被任晴筝扯住的手,一把抓了她便往那人身边而去。尽管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明明知道是认错了人,还是忍不住追了过去。
任晴筝被她扯得踉踉跄跄,不明白易小笙到底怎么了,又挣不开,只得一边感叹武功好的人就是力气大,一边跟着她跑,一直被带到一个人的面前才停了下来,仔细一看,禁不住“咦”了一声,原来那人正是白天见到的弄萧公子千瑾辰。
任晴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易小笙,却见她盯着千瑾辰,问道:“你是千瑾辰?”
她正要说她问的是废话,却听见白衣公子点头答了另一句废话:“我是千瑾辰。”
任晴筝正要跟易小笙说直接问自己就好,凭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千瑾辰就算化成灰都能认出来,却见易小笙的神色渐渐沮丧起来,不等她开口问,又听得千瑾辰道:“莫非你是在找段月尘?”他仍然是易容。
易小笙不答,任晴筝看了看千瑾辰道:“你跟段月尘长得又不像,小笙不会笨到把你当成他的。”
千瑾辰方才一直没有注意任晴筝,此刻听她一说,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说道:“你又不是易小笙,怎知她不会认错?”
任晴筝一呆,张口便顶道:“你也不是小笙,怎么知道她会认错?”
她这句话顶得毫无逻辑,千瑾辰愣了一下,便不再理会她,气得任晴筝直咬牙。
易小笙看了千瑾辰一眼,想起自己跟过来的另一个原因,便开口问道:“你们此行前来目的为何?”
千瑾辰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并不答话。易小笙叹了口气,又问道:“请问公子,北祭他现在何处?”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那清隽的男子从暗处走过来,答道:“我在这里。”
57夜有所做
但见那人一身黑色长衫,长身玉立,在灯火辉煌的街头,端的是“要想俏,一身皂”。易小笙看着他,蓦地想起另外那人,却是“要想俏,一身孝”了。
沈北祭到了千瑾辰跟前,先是施礼,而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便见千瑾辰眉头锁起,不悦道:“这人也真是胆大妄为。”他看了看沈北祭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变成了:“易小笙来找你不知所为何事,你先忙完之后,再帮我把此人料理了便好。”
沈北祭谢过,便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等着她开口。
易小笙有些为难,她总不好意思说本来是把千瑾辰当成段月尘,更何况这两人即使容貌相似,但是并无相同之处。
她正在想一个妥帖的托辞,就听见一边的任晴筝说道:“我们是来找你赏花灯的。”
沈北祭微愕,说道:“只是为了这个?”
任晴筝已经连连点头,说道:“我们两个弱女子逛灯花,来来往往三教九流的人到处都是,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啊,你若是在一边护着那还放心些。”
沈北祭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弱女子”,半晌没说话。这两个人,易小笙武功不弱,一般的江湖人士是动不了她分毫,而那任晴筝任大小姐怕是只要一挥手,便会有一群人扑上来保护的吧。
明显是托辞。
但是看到那衣着落拓的少女脸上慢慢显出羞赧焦急的神情,还是禁不住应了声:“好。”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不少,心里也忽然觉得十分轻松。
任晴筝比谁都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美滋滋地就要拉着易小笙,和沈北祭溜达着看花灯去,冷不丁听见那千瑾辰冷声道:“你不准去!”
啊咧?
刚刚迈出一步的任晴筝转过头来,蹬着千瑾辰,半晌才竖起一根玉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刚才是在叫我?”
“没错。”千瑾辰点点头,慢条斯理地答道。
任晴筝气歪了鼻子,玉指抖抖着指着他道:“你凭什么不准我去啊?你是哪门子的弄萧公子啊,听都没有听说过,也敢跑来命令本小姐!”
眼见着易小笙和沈北祭已经慢慢走到前面去了,她拎了裙子就准备赶上去,结果又被千瑾辰身形一晃,拦了个结实。
千瑾辰觉得这丫头实在有趣,以他的性子,尽管被她这么指着鼻子大骂,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摇着自个儿的手指头,慢慢道:“你们把沈北祭带走了,谁来陪我赏花灯?难道让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吗?”
说完又盯着任晴筝上下打量了一遍,略带嫌弃地说道:“看你姿色尚可,对这里又熟悉,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陪着好了。”
任晴筝呕到半死,翻了翻白眼,打算无视他自行走掉,却听见千瑾辰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走了,我就把沈北祭叫回来。”
一句话刹住任晴筝的步子,她转过头来,一脸风雨地瞪着千瑾辰,对方则很悠闲地瞄着路边的花灯,脸上居然还闪过一丝惬意的神情。
任晴筝终于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你等着!”便快步追上易小笙,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又快步跑回来对着千瑾辰没好生气地说道:“走吧!”
千瑾辰有些好笑,有做陪护做得这般趾高气扬的吗?
沈北祭有趣地看着这粉裙少女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了一把,不禁摇头,跟千瑾辰斗,她还嫌早。然而更有趣的是,易小笙却因为她在耳边的一句话,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尽管是在晚上,那张小脸也勉强看得出有愈来愈红的趋势。
他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