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近日就走?”
“两个孩子都没什么收拾的,后日就走。”想起安容,安夫人满心挂念:“容儿止不定又闹了什么乱子,让怀儿去盯一盯,过得四五个月,一并接回来。孩子不在眼前,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几日后,安府一辆马车,出了宋城,朝南而行。
“长湘?”沈府中的一间屋子里,沈仙靠窗而坐,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香包。仔细看,那香包针脚粗陋,其中有个角儿还没缝死,露了个米大的洞。
上面的图案,既能看作彩云呈祥,又像是个黏头鱼。
“禀少爷。安大公子同安三小姐同去的,是去接在长湘的安二小姐。昨儿出的城,要过得四五个月才回来。”
怪不得,她一早就知道要走,还提前把药都给他,却不同他说一声。……她向来懒得跟他多说话。
沈仙将香包放在鼻子下轻轻嗅着,一双眼幽深暗沉,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会儿,将香包打开,将里面的药丸儿尽数倒在手心中。
一,二,三,四,五。她按着数儿给的。是个讲诚信之人。
沈仙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那几粒药丸儿便在手心滚了几滚,忽的五指收拢,再打开时,掌心已是一堆白粉。
一口长气,吹得白色粉末四散纷飞,沈仙拍拍两只手,从容起身,朝府中饭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20、郎将军一别经年(一)
将军府的饭厅,锦绣雕梁。地方不大,却布置得温馨雅致,不管是镂空的梨花月门,还是厚重敦实的紫檀木桌,都被擦得一层不染,在周围数十盏轻烛的映衬下,发着融融的光。
沈仙进去那会儿,将军和将军夫人两人正喃喃细语,从表情看,将军这块百炼钢,又在夫人面前化着绕指柔。将军夫人双目含嗔,想瞪自家夫君一眼,却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又恩爱呢?”沈仙含笑走进,朝爹娘恭敬一揖:“爹,娘,儿子给两位请安了。”
呀,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儿子吹来了。沈老娘脸上诧异非凡,便是连将军脸上,都有了一丝疑惑。“吃了没?”将军声若洪钟,生生将本来关怀问候的话,问成了质问的语气。
“没。”沈仙坐下,看看桌上的酒,满意的深深吸气:“好酒,爹的酒,味道就是不同。”
“跟窑子里没法比吧?”将军斜睨他一眼。
“你瞧你,儿子好不容易来一回,还不都怪你!你还好意思提!”沈老娘一把执过酒壶,亲自去给儿子倒酒。沈仙含笑接过,沈老娘站他身边踌躇片刻,拍拍儿子肩膀:“儿子,你别急,媳妇会有的,等你过了劫的,啊。”
提起儿子的亲事,将军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招手叫来几个下人,吩咐厨房再去加几个菜。
位高权重,人就要如履薄冰,大将军若是领悟不到这层真谛,哪里来的人和家兴。
自己早些年跟在十五王爷身边打仗,皇上看中他才略,生生将他抢了过来。那时用的是什么法子?拜祖宗,称兄弟!为了皇位,当今圣上什么都做得出。那时用了几多笼络,如今就要几倍奉还。
多年来,将军谨小慎微,仗要打赢,功要奉上,人要低调。手里的兵权有多大,自己的小辫子就有多多。当今圣上皇位牢固,朝堂清肃,最担心什么?当然是谋反。谋反要什么?当然看兵。
四个女孩儿是自家心尖尖儿上疼着长大的,不比男孩,马虎不得,女孩儿的好年岁就那么一两年,断断不能拿此做法,大女儿顺利嫁了,翰林。圣上知晓,微微一笑:“文武双全,好。”
二女儿顺利嫁了,校尉。圣上知晓,微微一笑:“强强联手,好。”
有人好意提点,还看不出来呢?拉帮结派要不要这么明显?惊得将军一身冷汗,三女儿漕运,四女儿粮商,赶忙打点着出了门。圣上将目光放在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样貌堂堂,风度翩翩,朕的两个公主,年岁都适合。”
好家伙!大公主蛮横霸道,二公主刁蛮任性,两人在宫里斗翻了天,几度惹得满宫鸡飞狗跳,自己的儿子,难道就这样送进宫里去被蹂躏?算了,为了全家,总要有牺牲。
“儿子,娶哪个?”将军将私自托人背地里画的两幅像一一展开:“看上哪个,老爹便为你去求一求。将你看死,沈家不动,皇上也就放心了。”
沈仙那会儿还是个青葱少年,偶尔耍耍赖,犯犯混,也是点到即止,得便宜就卖乖,断断没受过此等惊吓:“爹……这也……太丑了吧?若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儿,蛮横霸道、刁蛮任性儿子都能忍。”
将军叹口气,不忍直视的卷上画卷:“皇上对咱不放心,太子瞧你不顺眼,儿子……不行,你就往不上道上作吧,往大了作。”
沈仙被两位公主的面容一吓,当即坚决贯彻了不上道原则,勇猛无前的冲进了宋城四大院。
……从此乐不思蜀。
你说沈仙嫖了多少女人?
怎么着……这几年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吧。
据说最近还男女通吃了呢。
对对,青水楼也去了好几回。真下作。
上几回没娶着媳妇,该!
“儿子。”菜端上桌,沈老娘将凳礅儿朝沈仙方向挪了挪:“娘问你,你可有……嗯?”
沈仙啄一口清酒,把着筷子狐疑的望向沈老娘:“娘,儿子怎么敢!你不是说她们……?”
“都有病!”沈老娘重重一点头:“儿子,娘的话准没错!你吃酒听曲儿都行,断断不可与之亲近,她们啊,浑身是病,你摸一下,手都得烂了!你打量着去院子里的爷们儿都是多舒泰似的?他们啊,有苦说不出……”
将军实在听不下去,重重咳了一声。沈仙含笑放了筷子,搂了搂沈老娘的肩膀,好心好意道:“娘啊,你这招儿糊弄小孩还行,如今便有些过时,便是四个姐姐,都不拿此话吓唬姐夫们了。要说未雨绸缪,紧密防范,还是爹有经验。”
打蛇打七寸,捉贼掐上家。满城的院子老鸨都秘密嘱咐过姑娘们一句话:“谁想跟沈仙睡觉,谁就见不到明天的日头。日头,日头,被日就到头。话糙理不糙,别跟命过不去!”
敢藏那歪心思,就别怪将军心狠手辣。将军杀人如麻,哪个不怕怕。
“不过娘。”沈仙望望将军,又望望自已娘亲,见左右都无下人,轻言说:“儿子如今也大了,有时候,还真是要把持不住。”
听了这话,沈老娘急得忙道:“儿子,儿子,你别急!这回娶媳妇,一准儿能娶成!娘前一阵儿还跟你爹合计呢……等你那劫数满了……”
“要儿子说,我也用不着挑好的,有一个算一个,正好皇上也就放心了。不是听说安府正忙着给三小姐找夫婿呢吗?不然娘,我就将她娶来算了。”
没等沈老娘说话,桌边猛出来一声暴喝:“放屁!”将军面色不渝,冷眼瞪着:“再不济,也沦落不到那地步!先不说那姑娘人如何,光是出身,宋城就没几家看得上!我看你是院子里混久了,人也混得愈发没眼界。下一步就该看上哪个丫鬟了吧?”
沈老娘不甘示弱回瞪了一眼将军,转头安抚道:“儿子,安家是太子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