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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和沁薇回来后我们一起吃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该称作“饭”的饭。没有所谓的主食，正菜，但也许是大家该安静的时候就是低头吃，该说话的时候就开口笑，这顿饭好像从精神层面上还算正式。
我和胤祥都不想多待，临走前我问了个很“家长”的问题：“你们靠什么过活？”
沁薇笑答：“后山很多珍贵的草药，他去采，林大夫会来收，每次来会留下一下钱。这里也只有林大夫知道，开门时那句‘林大夫来取药’就算是暗号了。”
我扭头看了胤祥一眼：又保护又监视，被监视的还得谢谢监视的。你四哥有前途。他低头笑笑。
我们牵马走出了他们的房子，觉得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别说小草，沁薇心里也制定别扭呢。但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草站在门前握住了沁薇的手，沁薇脸红的都不敢抬头，是第一次被他牵手吗？好小子，既然要牵给我看，就永远别把手放开，而且请永远看清楚，你牵着的人是谁。她是我的女儿，而不是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吧。
我的生命中又离开了一个人。
不知是身体觉得憋还是心理觉得憋，我跟胤祥说不想坐车，我们牵着马走走吧。他无所谓的点头。
我怕说什么都能带出心中的别扭，故意表现的很不在意，好像每个字都是玩笑：“你说这是不是诅咒？”
胤祥歪头看我：“啊？诅咒？”
“可不嘛？就说我冲着三从四德的面子上不该跟外面的男的扯上太多，可我实在是没干啥啊。跟韩龙啸一块儿是得找个会功夫的当保镖，跟小草一块儿就更无辜了，我是被抓的啊！虽然最后都跟我产生点儿小纠葛吧，不过主观原因不在我啊，这是客观现实啊，你说老天既然把他们两个都在我的人生中上升到‘知己’的定义了，又被我俩女儿一人一个给分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像是女儿嫁人我不放心，然后爱的奉献大献身，给女儿探路去了呢。别说我贪心啊，换谁谁心里也别扭，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也不错。韩龙啸一向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咱悦儿也不是善茬儿，让他也感受一下何谓雍正年间的新女性风采。小草吗……就更好了。他自小孤苦伶仃，童年又有阴影，有沁儿那样的人陪着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而且我相信……他一定懂我的苦心。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哎……”，我扭头，身边哪有人，只有我自己牵着马傻乎乎的走着。回头，胤祥远在三十米外，坐在树根底下，手扶着前胸，我感觉很不好。
赶紧跑故去：“怎么了？”
他一脸莫名其妙：“没怎么呀，吓着你了，有点儿累 ，你又不让我坐马车，只能坐下歇会儿了。”，这是什么破理由，当我白痴？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啊？哪里疼吗？快上马车，找个大夫瞧瞧去。”
他甩开我的手，“哪那么娇贵啊，就是累了。喂喂喂，我不年轻了！你得允许老人体力不支休息会儿吧。”
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露骨了：“那也不能这么坐地上啊，来，上车吧，到车里休息。”
他点头。我架着他一条胳膊，哪知他刚一起身，整个人就又歪了下去，我一下子就急了：“还说没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反而笑了：“又发火儿，不过也好，我还真是好http：//www。87book。com久没见你发火儿了呢。”
“还笑！快说，你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想我大致猜到了，但一是没有根据，二来也实在是不敢相信。
“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说。”
“什么别急，什么慢慢说！我什么废话都不听，你给我老实说：你到底怎么了？直接说，坦白说！”
他嘴角的上扬还在，但就是看不出是在笑。
“咱们现在好容易走到今天，你得跟我说实话啊，对不对？你也说我好http：//www。87book。com久不发火儿了，我不是当年的我了，有什么事，你说啊。”，我也不知怎么自己就温柔下来了。
他慢慢抬头，依然微笑着对我说：“听说过什么叫：油尽灯枯吗？”
他还是笑着看我，可我却感觉自己想被冰封一般，做不出动作，做不出表情。脑海中不断重复四个字：油尽灯枯，油尽灯枯？
他还仰着头看我，似乎在等我的回应。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句话不说连拖带拽的把他弄上车。这中间，他竟然一点儿不用力，任我怎么用劲他一点不用力，仿佛任我摆布的样子，只是笑着问：“你到底要干吗啊！”
我怒道：“少给我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以为自己是狼牙山五壮士啊！”
他竟然笑了，笑的湿润了眼角，我一把抓紧他的衣领：“爱新觉罗胤祥，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跟着你受了二十年罪，我为了你什么不爱听的都听了，什么不能忍的都忍了，你还没还我呢，老子要你连本带利的还，你别以为一句油尽灯枯就能打发了我。我什么都不要了跟你走不是为了看你油尽灯枯的你明不明白！”
他依然笑着看我。只是眼角没有东西在溢出来，只剩下了一种平静。他躺在车里我驾车，脑中不停在想，今年是哪一年，难道真的到了胤祥的……却猛然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回想起三年前胤祥喝下那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昏过去后我也想过是否到了他该去的时候，但那时我我也想不起，怎么竟能忘记了！油尽灯枯，油尽灯枯？我能改的全改了，能做的全做了，就换来个油尽灯枯？
老天爷，你以前对不起我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讨回来了，这次你最好放聪明点儿。如果你这一秒让他油尽灯枯了，我下一秒就不干人事儿你信吗？比如说冲回去杀了小草让沁薇难受死，再回府把悦儿和弘昌的孩子掐死。总之，我要是不好过了，大家谁也别想好过！老天爷，你欺负我也就算了，要是敢欺负他，我就让一群人给他陪葬，就是死了到阴曹地府我也不让你消停！别以为我安生了两年就忘了本性，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你很清楚。虽说过去也做了不少坏事，但起码敢说没有昧过良心，如果这次你敢用油尽灯枯四个字把我打发了，就别怪我“是什么人干什么事儿”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你会不会驾车啊，颠死我了。”，胤祥在身后埋怨。
“闭嘴！”
就算老天爷被我吓到了，可以不听天命了，但还是要“尽人事”的，有病就要治，只能去找林大夫。
“先生，怎么样？”，希望林大夫这中西医都懂的能有法子。
“借一步说话。”，林大夫捋了捋胡子。好，借一步就借一步，可你跟老娘借了这一步以后敢说出什么：“我们已经尽力了”之类的话来，我立刻宰了你再烧了你的烂铺子！威胁老天爷就拿你这个死老头开刀！
走到门口，尽量态度温和：“先生，他的身子……”
他叹气。妈的，我恨叹气，尤其恨这个时候叹气。
“先生，到底是什么毛病？”
“没什么毛病。”，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原来没毛病，还是这中西结合的有能耐，可能只是近几天没休息好吧，毕竟，他的确不年轻了。
“可是……”，又是可是，我恨可是。“坏就坏在没毛病。”
“先生何意啊，没毛病怎么不好反坏呢？”
“有了毛病，对准毛病治就好，就是没毛病才难办啊。”
这就是无招胜有招的力量？我握了握拳，“那……林大夫，他到底……”
又是一声叹气：“油尽灯枯。”
仍然是这四个字，但再次听到就证明它不是胤祥的玩笑，是最后的宣判。早年丧母，妹妹远逝他乡，多遭陷害，辛苦半生，他，终于承受不住了，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知道了结果才知道什么威胁上天之类的都是废话，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本来以为起码要揍这老头一顿的，但现在却恰恰相反，膝盖一下就弯了：“林大夫，我知道你有本事，您救救他，求求您了，他才……才只有四十多岁啊。”
“您快起来，我可担不起，况且我也没说他就一定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