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不成,我得先弄明白了。来路不明的东西,万一不是‘药’是‘毒’怎么办?”
“你脱不脱?”自打他从草堆里爬出来就一直拉长着脸,说话也没好气,句句横着出来。他今儿已经“变”过一次了,又来第二次?本来是要救我,我挺感激的,可这口气让我来脾气了。
“不脱!”
“你到底脱不脱?”
“不脱!胳膊是我的,废不废的你管不着!”
“是啊,我是管不着,关心你的人多着呢,轮不上我!”这是我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的表情,几分埋怨,几分失望,几分怅然。
“韩龙啸,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他不理我,起身帮小德捡地上的干草。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明明有话却不说的,即使不是那个人,我也一样受不了。我费力托着左臂起身,走到他面前:“韩龙啸,你到底什么意思。”仍不理我,现在不只是生气又多了一份委屈,想起了在那个人面前的委屈,更气韩龙啸让我想起了那个人!
“说话呀!啊!”狠捶了他一下,可左臂先不答应了。
他重重摔了手里的干草,冲我大喊:“你让我说什么?说你是个女的?还是个走哪儿都有人惦记的女的?”与其说吃惊,更多的是惊恐。他瞪圆的眼睛都是怒火,像只发怒的野兽抽我喘着粗气。我同样瞪圆的眼里却只有惊骇。他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知道了却一直装不知道?
他终于眨眼了,过来扶我坐下,我还没完全回过神儿。小德仍旧低头捡干草,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韩龙啸好像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只微小了声音,依然皱着眉:“你真以为这包袱是他们落下的?”
“不然呢?”
他冷笑一声:“我问你:一个已经走投无路到要带着孩子睡破庙的女人有可能把身上唯一的包袱落下吗?这可是他们的命啊!还有,哪个女人带着孩子出门包袱里都是金创药的?非要里面有几张银票在夹一张有你名字的字条你才相信这包袱是专门给你的?”
“给我的?”
“我韩某人没这么大面子!也没有为我那么牵肠挂肚的人!”怎么听这口气好像心里有点儿别扭啊。
是谁呢?当然,第一个想到是他。他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的呢?他到底是关心我,还是防备我?是为我疗伤,还是跟踪我?现在这附近有他的人,所以韩龙啸才说这儿“绝对安全”?那我现在真的安全了吗?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我在哪儿,他能知道,我就有些高兴的。可转瞬又想到:如果不是他,那不管是谁,都太可怕了!
“把衣服脱了。”
“你知道我是女的,还让我……”我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他。
“左臂不想要了?”
这个问题我得权衡一下。那是大二的时候吧,腰上起了湿疹,痒得连衣服都没法儿穿。去校医室看大夫,那位老兄连头都不抬:“把衣服掀起来。”我有点儿顿。珑在背后猛一掐我:“‘医者父母心’,磨叽啥?”是啊!眼前的这位老兄穿上白大褂就不再是“男性”那么简单了。再说,再耽误下去,我下半辈子可真就“过儿”了!(虽然他是我最喜http://www。345wx。com欢的金庸人物和文学人物。唯爱TVB95古天乐,李若彤版!(*^__^*))
“你能闭上眼吗?”
“没有视觉,我只能靠触觉。”那就是不能!算了吧!有什么呀?再扭捏就矫情了!让你见识一下21世纪都市女性的气魄!
我解开了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暴露指数大概和幼儿园时护士姐姐给打疫苗时差不多。
“你……轻点。”
他一步上前,抓住我的衣领“刺啦”一扯,又把我的左袖猛地向下一拽。
“啊!”尖叫是表示惊奇,并不反抗,眼前的这个家伙虽不是“侠之大者”,但绝不是小人,相信他的分寸。
低头,果然,动作很大,结果却恰到好处。露出了整个左臂,很完美的截止于此。
小德生气了火,抱着膝坐在火堆旁,时不时加些干草,我们似乎是在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世界,我们的话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
他用纱布轻轻地帮我擦着伤口附近的血。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你以为你装的很像?”他这种不再“唯命是从”而开始顶撞我的状态,我显然没有适应。
“说说呗,我也好改进。”
“哼,在酒楼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那些官差,老鸨都被我骗住了。你到底怎么发现的?”
“从你哄小德的眼神,男人哪有那种眼神。还有,在‘藏春阁’,哪个男人看到那般绝色美女是你那种表情?还有,你耳朵上的‘黑点儿’难道是痣啊?最明显的就是,你闻闻你自己身上的味儿,跟我们一样吗?你家没男人啊?还是你们家男的身上也是你这味儿。”我的心猛地一触。那个人身上是什么味儿?我好像是真的不知道,我上次接近他是什么时候?那些药香盖过了太多,太多。我如果能再见到他,一定要知道他身上是什么味道,一定要知道。
“你有心上人吗?”他不可能没注意到我的沉默,却没有转开话题,反而这么直白点切入。
“心里总是想起一个人,但不知道算不算‘心上人’。你有吗?”我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他,也想跟你讨论他,更不想跟一个男的说起我跟他之间的任何事。他,是用来自己慢慢想的。
“有啊,当然有,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说完我们都淡淡的笑了。一时间突然觉得我们像一对很多年不见的老友,又谈起了当年的往事,我们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
“说来听听吗。”
“她叫茉儿。那年,我十二岁吧,有一回偷偷跑出去玩儿。在集市上看见几个大汉为难一个比我还小的‘男孩’。我当时也一眼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我看不过,就要拔刀相助。拉了茉儿就跑,虽然是甩掉了那几个大汉,茉儿却在路上扭伤了脚,我们躲在一个破房子里,是我帮她接的骨头。”
“哟!巧了!我跟她都是女扮男装,而且还都是受了伤,可在她面前你是救人的英雄,在我面前倒成了被救的‘狗熊’。”刚想笑,他挺住的手让我更加感到自己的失言。但这是再解释什么都只有反效果。
“后来呢?”
很好,他没在意。
“后来,我经常偷跑出来和她一起玩儿,就这么一直玩儿了五年。”
“再后来呢?”
“她嫁人了,嫁给了我的好兄弟。”
这种故事不少见,可每次听到心都会沉下去一点。
“你……伤心了?”
“嗯。但不为她嫁给别人。”
“那还为什么?”
“她跟我说过让我等着她,我做到了,她,没有。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我等她自己却走了!”他突然加重的力道狠狠地弄疼了我,可我只能咬着嘴唇硬忍着。虽没有看到他的脸,但这重重的话语已说明了一切,真的很重。
“这么多年了,你还耿耿于怀?何必呢?”
“你倒说我?你自己做的到吗?”这个包袱的确能让韩龙啸想到很多很多。“我说完了,说说你那个总想起的人吧?”
听了他刚才的话,我怎么也不能不张口了,而且现在,是我自己想说了。
“他……我不太认识。”
背后有一声淡淡的笑,但绝对是善意的,好些在表示他的理解。
我很自然地继续。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知道最要我命的是什么吗?他看不起我!你知道最让我死的是什么?他又好像在等我!他看不见我,听不到我。但他又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他……他到底让我怎么办啊,想让我死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啊!说出来啊!啊!”韩龙啸拔了箭!
“真痛快!”我疼的汗珠流进了眼里嘴里,那不是泪,肯定不是。那,竟不是泪?
“心里舒服了?”
“好多了,谢谢你,找准了时机。”我们又一起笑了出来,这次笑了很久。笑着笑着,我向后躺在他的胸前,他揽着我的右肩。我耳边还回荡着彼此的笑声,可心里却只有一句话: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我们都做不到“相忘于江湖”,只能一起帮对方把勾起的“过往”努力往心底塞。管它疼不疼。
不知笑了多久,我的眼泪被笑出来了
不知有笑了多久,它们已经干了。
“你的那个人是我想起了另一个人。”韩龙啸用了一种我从没听他嘴里发出过的音调,很轻盈,很舒畅,好像喝醉了,好像也看透了。这是他此刻的心境?
“谁?”
“王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