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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05
一天的面壁,我的腿都软了。
我恨恨得坐在房里,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情景。第一次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居然是这么的贫乏。
少爷我不干了。我越想越气,起身就往父亲房里走去。
“原本太子的侍读是昌平王,也就是太子的弟弟。”父亲看着我,缓缓说道,“昌平王是惠妃所生,他的舅舅也就是当朝的宰相因被疑造反斩首,昌平王被发配离州。太子与昌平王自幼交好,自是不舍,又不能对今上不满,迁怒于你也是常理。”
我听得怔怔的,这是父亲第一次对我说朝廷中的事。自从十年前政变之后,天下一向太平,却难道这一切只是表象而已?
“那朝中大臣之间难道就没有适龄的子弟,为什么皇上要让我……”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清,不由问了出来。
父亲笑了:“你忘了,你一出生就是太子侍读。”
哼,那可是前朝的事,要这样说,我还不得侍读前朝太子于地下。我心里嘀咕着,嘴里却不敢说出来。
“今上猜忌之心日重,江山迟早不保。”我有些错愕地看着父亲,父亲向来儒雅清高,喜怒不形于色,竟如此坦然地说出这大逆之言,目光中似乎还隐藏了复杂的感情。
父亲看着我,不由失笑:“官场险恶,你现在还不用懂这些。”
父亲在我年幼之时便已赋闲在家,从小到大,我都未曾经历过一点波折,如果说在书院挨老师的尺子的事也算在内的话。
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秋风凋碧树,一片凄凄的景象。对于那太子的怨恨似乎也平息了许多。我想起他今日进书房时的气势,想起他看着我嘴角微扬,美目中流转出来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冷战。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他举止之间透出的尊贵的气质令人不由折服在他的魅力之中。
如果说昨天我遇到的那人的美是一种具有书卷气淡定收敛的感觉,那太子就是帅气得让人难以逼视。
被自小的知交背叛感觉一定不好吧,本少爷就原谅你。
“少爷,少爷……”
忽然感觉有人在叫我,我从思绪中飘离出来,天早已黑了。自己也不知在这发呆发了多久,突然很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个妇人。
哼,都是那家伙害的,不可饶恕。
“少爷。”
声音终于清晰起来,我回头,是琴在摇晃我。
说了下学就去找他的,我居然在这发呆忘了。我有些愧疚地看着琴。
“少爷,还疼么?”琴的目光看向我的膝盖,满脸担忧。
“不了,琴,你说,要是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会是什么感觉呢?”
“不会的,琴怎么会背叛少爷。”琴有些惶恐。
是啊,若不是在那险恶的帝王家,世间又哪来如此多的纷争。
“少爷,你怎么了?”
“没,只是累了。”
“少爷,少爷……”吟诗一边喊一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这么慌张。”吟诗一向稳重,看她如此着忙,我不由担心起来。
“皇上派人宣旨来了,老爷夫人让您快去前厅接旨呢。”
奇事还真多,十年来,昨个儿父亲头回上朝,今天便有旨意。到底是福是祸?
我匆匆随吟诗去了。
却原来,皇上封了我父亲为户部尚书,赐我太子少保。来宣旨的公公一迭声地道喜,父亲打发了赏银,好半天方才去了。
我被这突然的赏赐搞得昏昏然。父亲却好似混不在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间。
“户部尚书,总管朝廷钱财,皇上忽然将如此重任委派与你,不知是福是祸。”母亲担忧得看着父亲。
“朝中无将,现在的朝廷只是空有其壳罢了。加上宰相新变,朝廷也不得不起用我们这些前朝老臣来稳住天下了。夫人不必担心,这也是朝廷迫不得已之策,表面上安抚十年来也不曾稳定的世局,实则只是维持门面的华丽而已。”父亲转头对我道:
“太子聪慧,你侍从读书,须当尽心尽力,不可像往日里那般顽皮。你年纪也不小了,送你侍读,虽然你觉得委屈,但男儿理当胸怀天下,早些接触世间险恶,就当历练一下,回房去吧。”
我诺了一声,便退下了。
06
“他是前朝丞相的独子?”
“是。”
第二日,我才到睿草堂前,便听到里面传来太子与朱太傅的对话声,竟是关于我的。我进不敢进,退也退不得,引路的太监看着我,好不尴尬。
“为何让他侍读?”
“是陛下的旨意。”
“不要敷衍我。”
“臣不敢,臣实在不知。”耳边听到跪地的声音,可以想象太子的脸色定然是凶得吓人。
“前朝势力膨胀,不少人想着重整前朝皇室,父皇启用前朝丞相,难道真的到了国中无人的境地。”我愣愣得听着,这太子不过比我大一岁,岂知他的分析竟与昨天父亲讲的完全一致。听他讲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中透出一丝忧伤,我呆呆得站着,心中更是哀怜起他来。
“进来吧,站在门口作什么?”太子的声音传来。
我一呆,想起绕过长廊的时候定然是被太子看到了,这会进退不得,只得挑了帘子进去。
我有些不安,想着太子指不定要怎么罚我,心下更是发毛。
“坐下吧,太傅开始讲学吧。”声音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偷偷看他,俊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眼眸中宛如一潭春水,沉不见底,显露出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气质,只是眉间似有解不开的忧愁,让人看了伤心。
接连几天,虽说我天天伴在太子的身旁,但每天他对我说的话却总只有那两句:“免礼,坐下吧。”;“好了,回去吧。”他周围像是有一种冰冷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这样的他,让人心疼,恨不能粉身碎骨为他解忧。
“唉。”
“少爷,这已经是你第十三次叹气了,难道太子殿下今日又罚你了么?”琴关切得问道。
“没,他要罚我倒好了。”
“啊?”
“他就像是冰,让人摸不透,似乎他生来就没有情感。”
“最冷帝王家嘛。”
“这话好,你哪听来的。”
“少爷每日入宫侍读,我无事便去南市听那说书的人讲段子时听来的。”琴畏畏得答道。
“嘿嘿,你小子,原来也会溜出去玩啊。”琴的脸立马红了。我想想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玩的念头了,自从跟随太子,见着他的时候在读书,见不着他的时候在想他,这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琴,你说得这么有趣,连你这个书呆子都动了玩心,明天你带我去听,我一下学就去柳桥,你去那等我?”我一脸谄媚得看着琴,嘿,就凭我这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盯谁谁不得答应啊。
果然,琴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翌日,也许是想到昨天晚上与琴的约定,一天的课都听得我心不在焉的。
“家中有事么?”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在状态,趁着太傅讲课的间隙,太子问我。
“没,没”我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太子温柔的表情和惊诧的眼神,我大着胆子道,“今儿过午有市集,想着去逛逛,所以分神了。”
“哦。”太子应了声,眼里光似乎黯淡了下来。
接下了的话,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鬼迷了心窍。
“太子可要和我一起去。”我压低声音道。
太子看了眼正独自沉浸在“之乎者也”中的太傅,让人难以察觉的点了点头。
当时我的心立刻喜悦地就要爆炸,于是乎,接下来的课我更没心思听了。
回想起来,当时的我也许只是把这种兴奋的感觉归结为“圣眷隆宠”吧。
有了太子的应诺,我都不用费心想借口早早告辞了。用过午饭没多久,太子就让太傅退下了。
本还想怎么瞒过父亲呢,这样一来,我便可以说是奉诏陪太子逛街。哈,我活了12年,还没有哪次偷玩能冠上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